胡老太太說得這樣可憐又客氣,再加上她高超的演技,不了解底細的小頭目便誤以為這是一個走投無路的慈祥老人家,便動了惻隱之心。
“你孫子孫女兒叫什麼?住哪裏?我給你找找去。”
“多謝爺!”胡老太太喜出望外:“說他們名字恐怕不好找,他們住的地兒一定好找——咱們葫蘆莊的郭地主,就是他家了。說起來我家五丫頭還是你們沈老爺當初從天柱山救的呢!”
“原來是靈童兒啊。”沈家人對胡桃的存在都是非常熟悉的,怎麼說都是值得津津樂道的奇事一樁,背地裏拿出來聊天吹牛都必不可少。聽到這個後,小頭目對胡老太太就更加和氣了:“您是她親奶奶?”
“可不是,嫡親嫡親的奶奶。”胡老太太撩起衣服擦眼淚:“這都快一個月沒看到我家五丫頭了,我這個心呀……”
“行,我給您上心打聽打聽去,你現在住哪一塊兒草棚?”
胡老太太歡天喜地告訴了他,那小頭目走後,胡老太太露出得意又陰冷的笑容。
哼,難道打了仗你們就不是我的嫡親孫子孫女兒了嗎?不孝的東西,就算我死了也得讓你們被人戳脊梁骨一輩子!
躲著不出來?行,讓你們好好見識我老太婆的手段!
郭地主的宅院很好找,那小頭目不過是找門房問了幾句,就知道胡萊他們住在隔壁,立即把胡老太太的話轉告給了他們。
“早些過去看看吧,你奶奶也怪想你們的。”小頭目最後加了這麼一句。
胡萊謝過了他,塞給他兩個菜團子作為帶話的辛苦費,那小頭目高高興興地走了。像他這種級別的沈家人隻能說餓不著凍不著,想吃得很撐那是不可能的,誰會拒絕送上來的吃食呢?
“姐,奶奶真是一天都不安生。”胡碩笑著說:“高管事兒肯定把話都帶得明明白白的了,她偏偏又來這麼一出,拿著三嬸做筏子。”
“她就這樣人,你要她老老實實喝糊糊是不可能的。”胡萊搖搖頭。
“那?”胡碩聽胡萊的。
“怎麼說也是個可憐孩子,托生到這樣人家,這種年頭。”胡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送點兒吃的過去吧。”
沈家堡對出入口管得特別嚴格,沒有沈家堡的特殊令牌不得隨意出入,胡萊和西南口的守衛相熟,雖然不能出去,但可以拜托他們轉達幾句話。
“兩位大哥,勞動你們。”胡萊塞了兩個守衛一人兩塊白麵餅子:“老家裏有人來了草棚,勞煩你們請個人引來見見。”
現在正是晌午,沈家堡最近無事,西南口和延伸出去的大道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兩個守衛收了她的吃食,想著草棚也算沈家堡的一部分,胡萊這樣不算出去,便點點頭道:“胡姑娘,這有什麼可說的,你自己去看看吧!記得早些回來。”
“多謝兩位大哥。”
胡萊之前就來觀察過草棚,又知道胡家給安排的是靠裏邊兒的,沿著牆根走了一會兒後,沒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胡家所在的草棚。
“三丫頭!”
說來也巧,此時胡老太太正在草棚口和隔壁的人聊天,她看到胡萊時老眼放光,像狼一樣直接撲了上去。
沒想到,胡萊一個輕巧的側身就避開了,胡老太太撲了個空,不禁有些生氣,然而卻沒有掛在麵上。
她急切又貪婪地看著胡萊,很快就失望了——胡萊似乎是空著手來的,什麼都沒有帶。
“三丫頭,我……”
胡老太太還沒說完話,胡萊就打斷了她:“我看看三嬸怎麼樣了。”說著便勾著頭進了草棚。
胡老太太再能忍,接連吃了這兩個無形的癟也有些怒了,很想拿出潑辣勁兒大罵胡萊一頓,話到嘴邊的時候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好險,差點中了這個小妮子的激將法!
她打算拿著孝道來壓製胡萊,逼迫她帶著胡家人進堡裏吃香喝辣享福,這個時候可不能破了功,被人看做是蠻不講理的潑婦老婆子。
如果她是個讓人尊敬不起來的老虔婆,那麼胡萊不肯帶挈家人也成了理所當然,情有可原的了,她才沒這麼傻呢!
胡老太太想到這裏,隻得換上一副慈愛的笑臉,忍氣吞聲地跟在胡萊的屁股後麵進了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