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燕雲方才含笑抬起一雙秀麗的眼眸看定邵氏,重新對邵氏盈盈拜倒,媚聲說道,“奴婢燕雲,見過陳四少奶奶……”
邵氏看著渾身上下流光溢彩,臉蛋上濃妝豔抹燕雲,簡直不知道該把自己臉上的神情固定在什麼表情上才好。想表示歡迎吧,想到整個蘇州城,乃至自己丈夫對這個碧雲閣首席教習兼老板的女人的神魂顛倒,心裏真是止不住一股股的往外直冒酸水。待要表示冷淡鄙棄吧,一來怕薄了蘇四少奶奶的麵子;畢竟,這個歌妓是來拜會方氏的。並且,她好像也隱約聽自己丈夫說起過,燕雲是從京城來的,背後的來頭很大,所以蘇州那些富豪貴人趨奉她,其實也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碧雲閣究竟是如何如何的好,其實還另有不可說的某種深意。
經曆過剛才的一番起落,邵氏原本矜持傲岸的心境已經不知不覺的有所改變了,身上的戾氣也早就消退無形,所以,在瞬間的權衡沉吟之下,她竟不由自主的便堆出一臉和氣可親的笑靨,好似完全不在意燕雲的卑賤身份,更沒有生氣燕雲故意的揚彼壓己,存心輕微的折辱,卻微笑著柔聲說道:“姑娘快不要多禮了,早就聽聞姑娘大名了,隻恨無緣得見,想不到今天竟然有幸在我妹妹這裏遇見姑娘,真是好得很啊……”
燕雲其實對陳紹齊對夫人並沒有多少知曉,隻是在心裏本能的對這些天生便可安享尊榮的富室少奶奶有些抵觸和輕蔑,所以才故意的先不拿正眼去看這位這所書齋真正的女主人。
沒想到,邵氏反倒一副雍容大度模樣,言辭柔和可親,一時之間,叫燕雲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裏暗悔自己造次,趕緊賠笑道:“陳四少奶奶真會說笑了,奴婢微賤之人,哪裏來的什麼大名呢?這裏原本就是奶奶家的地方,原該給奶奶請安的。燕雲來蘇州日久,亦蒙陳四公子青目,來這裏叨擾多次了,奶奶幸勿見怪才是。”
邵氏勉力的壓下心裏的白眼,臉上依舊笑靨盈腮:“姑娘這話實在是太過謙遜了。家夫不止一次和我提起姑娘,盛讚姑娘不但歌曲俱佳,且人品高潔。我這裏正想著邀約方氏妹妹哪天去我們宅上走動走動,姑娘若是不嫌棄,何不和方氏妹妹一起,人多了大家也熱鬧些……”
方芸沒想到邵氏剛才聽說燕雲來了,還是那副神情,想不到及至真的見了燕雲,倒是一副很投機的樣子,竟然還話趕話的邀請燕雲和自己一起去陳家大宅做客,一顆暗暗懸著的心才慢慢的放了下來。
燕雲盡管久曆繁華,目無下塵,但是麵對邵氏甚是殷勤的邀約心裏還是覺得很感動。畢竟,在蘇州並不是人人都識得她名滿京華的燕雲,特別是這些富室夫人。相信更多的像邵氏這樣的少奶奶隻是把她這種身份的女子當作一個隻會狐媚她們丈夫的狐狸精,別說殷勤邀約去自己主宅了,不又嫉又恨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