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詔麵聖,雖然現在謝濟尚無功名官職,但他依舊可以入住大啟的官驛,隻不過謝濟覺得那裏住著不自在,加之春芽又想閑逛,然後謝濟就拒絕了孟華亭的一番好意。
依照雲陽城這邊的年俗,從臘月二十五之後,滿城燈火,通宵明亮,市井商販一夜做著熱鬧買賣,在年關之前往往都能掙到不少的銀錢。
雲陽城又極為富庶,到了年關時候,更有錢的殷實大戶都少不了相互之間結伴出來夜逛。
春芽是個跳脫性子,有熱鬧的地方自然缺不了她,隻是孟華亭的同行讓她覺得有些礙眼。
明明就是自己與公子兩人出來閑逛遊玩,這個女人偏偏拿出什麼子口諭的名頭出來壓她們,這下倒好,換去白甲穿上一身素白覆裘繡袍的孟華亭跟著,遇到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她和公子是夫妻呢,反而自己就多餘了。
關鍵是脫去盔甲的孟華亭麵容精致,腰肢纖細,完全就是另外一個狐媚子。
隻不過狐媚子這三個字也隻能在姑娘心中默默念叨幾次,真要讓她對著孟華亭出來,自然是不可能。
這倒不是因為她是什麼女子大將軍,麾下有數萬精銳就不敢,而是在姑娘看來,自己以後長大隻會比孟華亭更加好看,現在罵她是狐媚子,那以後自己豈不也是狐媚子?
自己罵自己這種事,春芽不傻,所以做不出來。
如此一來,姑娘的興致就憑空少去了一大截,好在公子讀書多,深知男女授受不親,與孟華亭始終保持著三步之外的距離。
一路上,孟華亭雙臂環胸,就跟在主仆二人身後,瞧著四處晃蕩的丫鬟,談不上愛憎,就隻是覺得這個年紀的姑娘,無憂無慮,真活潑,很好。
而自己,也曾經是一個這樣的姑娘,隻不過在還不及春芽這般大的時候就已經遇到了一個這輩子都難以繞過去的一個人。
那一年,那個人也還隻是一個孩子。
當年在高陽城熱鬧的元宵燈會上麵,偷偷溜出孟府的姑娘就像是沒了韁繩的野馬兒一般,看著大街上各色花燈,自然覺得有趣。
隻是逛著逛著,姑娘就發現了不對勁,有人正跟在她的身後,敏銳的直覺和多年以來父親的告誡,是府外不太平,不準她出府門半步。姑娘很快就明白過來:來者不善!
燈會上麵,人群來往,熙熙攘攘,也許這些跟蹤在身後的壞人從人縫裏麵把她給擄走了又或者給殺了,都沒有人能夠察覺到。
於是她決定在熟悉的高陽城大街巷來回竄,以此甩掉這些壞人。
直到她竄過三條巷子,依然沒有甩掉那些壞人,人跡少有的陋巷前麵,是一個抱著饅頭啃得津津有味的同齡人。
似乎那個同齡人對於她的到來有些詫異,以至於愣住的片刻,少年手中的饅頭都差點掉在霖上。
然後,在那一晚的那一條陋巷一處破屋子裏麵,姑娘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間還有人模仿別人話能夠那麼相像。
聽那個同齡人管這個叫做“口技”。
“你在哪兒學的?”
“自學成才,有些時候家裏人不給飯吃,就得出門靠這個掙幾文錢,換兩個饅頭吃。”
話間,那個同齡人便把手中的另外一個饅頭遞向她,隻不過很快他便將手收了回去。
“看你這樣子,也不缺這一口饅頭吃。“
不曾想以前對饅頭看也不會看一眼的她,最後從那同齡人手中搶過了饅頭,然後狼吞虎咽起來:“逛了一晚上,本姐肚子餓了。”
同齡人曬然一笑,嚇退了那夥尾隨之人,吃過饅頭之後,那名同齡人就閉口不言。
知道後來孟家下人找到此處,她要離去之時,才想起問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