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書生讀遍了聖賢書,滿腹經綸一不小心偷偷考中狀元,朝堂上下驚慌之人何其多,於是,在上將軍謝禹的授意之下,這個書生在會試中作弊一事證據確鑿,禦筆一揮,書生午門之外,賜禦棒三十。”
白衣男子在棋盤旁邊,斟上一杯酒,一飲而盡,無盡辛酸一並煙消雲散。
“之後同樣是上將軍謝禹做媒,與當朝相爺為我提親,時隔僅僅半年,高陽休夫案風頭就將那件狀元案蓋下去了。”
謝濟站在一旁,言者無意,聽者心中著實難受,謝濟這也才明白為何他會說自己一心求死。
“妖僧案,狀元案,休夫案,我也是後來在雲陽城推算許久才弄明白。”
“真正算計我的,從始至終僅僅一人,就是那位上將軍謝禹。”
謝濟聞言,大為不解,老子算計兒子,為什麼啊?
對於這個問題,白衣男子沒有說,謝濟自然不好多問。
白衣男子輕輕將杯盞放下,走到謝濟身前,大袖一揮,眼前顯現出一幅清晰畫麵,畫中之人,正是當年的‘謝濟’。
“我曾於琅琊溪畔流觴曲水詩文傳遍天下名士。”
“我曾於高陽城中與人對弈奉饒天下棋先。”
“我曾遊遍天下山河大川,結交江湖豪傑無數。”
“我曾高頭大馬金榜題名一日看盡高陽花,也曾對酒當歌讓無數青樓女子心神往之撞入我懷。”
白衣男子每說一句,謝濟眼中畫卷就會相應變化出當時場景,看得謝濟嘖嘖稱奇:“如此人物,不枉世間真風流。”
說到最後,白衣男子神采飛揚,先前那份沉鬱感覺全然消散:“我這一生,極盡風流,世間美好不曾辜負我分毫。”
男子將畫卷收起,輕輕拍了拍謝濟肩膀:“之所以給你說這麼多,就是希望你也能有機會多走走,多看看,我在此生已經無所求,死得其所而已,你不一樣,如同新生嬰兒,不多見識一下,實在可惜。”
男子說到此處,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因為我的緣故,或多或少,你這一路都將走得不是很輕鬆,無妨,既是夢中遇我便是緣,今夜我便將你曾經被敲碎的筋骨一一複原,亂世將至,無一身武藝傍身,風流瀟灑如赤腳踏天梯一般成為空談。”
刹那之間,先前還能夠開口說話的謝濟已經無法動彈,甚至呼吸都很困難,又過片刻,白衣男子不見蹤影,而自己先前腳下所踏之地也消失不見,懸空而立,心中驚慌不已,仿佛跌進萬丈深淵。
“公子,公子......”
謝濟滿頭大汗,猛然驚醒,當真隻是一場夢。
“公子,夢到啥了?給我說說唄,我看你一會兒在那兒念叨,一會兒又是憨笑,肯定是有什麼好事吧。”
謝濟此刻頭重腳輕,腦子裏一下子湧進來不少東西,許久才明白過來,敢情這是先前‘自己’遺失的那些記憶。
春芽見公子還在發愣,也就沒有糾纏,乖乖跑去端熱水。
謝濟再次想起奇怪夢境,依稀還記得那個白衣男子最後囑托:“夢醒之後,你我就徹底緣盡,若是以後你有機會去高陽城走一走,得空請幫我在母親麵前磕頭跪安,這麼多年,她老人家最傷心!”
大夢醒來,那些曾經的風流,總是難免會被雨打風吹,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