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和平常一樣,陸向瑜去叫爺爺起床,那天早晨和平常又不太一樣,爺爺沒有起床。
在去學校的路上,她腦子裏依然回放著著120尖銳的聲音,白大褂們忙碌的身影,擔架上嗚咽的爺爺。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坐在座位上了。
周圍滿是嬉戲打鬧,平日裏的習以為常,此時她隻覺得吵鬧。
嘈雜的聲音在教語文的陳老師進入教室那一刻嘎然而止,講台上一摞試卷讓這些小孩子們的臉上充滿了好奇與害怕,這是上周的月考試卷。
課代表將試卷分發到大家手中,各種成績的議論炸開了鍋,隨著老師猛地一拍桌子,就又隻剩下了翻動試卷的“嘩啦”聲。
桌子上沒有試卷,課代表已經回到了座位,陸向瑜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被扣留了吧。
她把視線移向隔壁小胖子的桌子上,像是妙齡女子防色狼一般,他用胳膊把試卷擋得嚴嚴實實的。陸向瑜並沒有太在意,她知道,在那些父母嬌慣的小孩子眼裏,自己就像是大街上要飯的小乞丐,連多看一眼都會讓人感到不適。
思緒又飄向遠方,今天早晨的事讓她有點害怕,昨天晚上帶著他去河邊垂釣的爺爺今天就仰臥在床了,盡管她很早熟,但她也隻是一個小學都沒念完的小屁孩。
“叮”的一聲打斷了她的思考,她在一片混亂中仿佛聽到了老師喊自己的名字。
“你肯定幹什麼壞事了,陳老師才叫你放學去辦公室的。”旁邊的小胖子一臉嫌棄的看著她。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擔心在醫院的爺爺,陸向瑜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家了。可小胖的聲音又回蕩在耳際,想起自己沒有發下來的卷子,陸向瑜將信將疑的向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門敞開著,陸向瑜往裏麵探了探頭,正好與張望門口的陳老師對了眼。
“進來吧。”老師開了口。
在桌子上看到自己的試卷,陸向瑜並沒有很驚訝,她知道自己這次的作文一塌糊塗。
小學生的作文並沒有很難,《我的父母》這種題目已經很老套了,陸向瑜一向是班級裏的作文小能手,這次竟然栽倒了這上麵。
陳老師不說話,像是等著她認錯。陸向瑜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辦公室陷入一片寂靜。
“你是以為自己寫得太好,平常受的表揚太多,驕傲了嗎?你就把父母的特征寫出來,那麼簡單的事你不會做了嗎?”陳老師忍不住先發出了疑問。
“沒有,我隻是不會寫。”陸向瑜的頭低得更狠了。
她並沒有和父母相處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師的問題。
她三個月的時候父母爭吵的厲害,一個北上,一個南下,誰都覺得她是個累贅。奶奶覺得她太可憐,就從鄉下親戚那裏牽了頭母羊來喂她。父母回家的次數少得可憐,到了今天,她甚至記不清父母長什麼樣子。
不知不覺中,淚水順著眼睫毛往下滴,很快就打濕了地板。
發現了不對勁,老師拿著紙巾幫她擦她眼角的淚水,看著這個自己器重的小姑娘,就放溫柔了語氣詢問起了為什麼。
可能是這幾年壓抑的太久了,也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令她手足無措,又或者是老師溫柔的聲音讓她想起了電視上對孩子說話的媽媽,她將所有的事都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