謖瀟輕輕將我推開，他的臉色很難看，慘白的，還有細微的汗水。“小一，我...”他很局促，這樣將一切毫無遮擋的暴露在我麵前，讓他覺得不適。
謖瀟胸口還留著手術縫合的疤痕，左側肋骨處向下凹陷著。
“小一...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沒辦法給你幸福...”他似乎有些吃力，一手扶在牆上。
“謖瀟，你別這麼說。”我上前扶著他的胳膊，他卻撥開我，將立在門後的肘拐卡在小臂上，獨自拄著拐，向屋內走去。
我剛剛進門時或許太過緊張，竟沒發現立在床頭的義肢。
謖瀟坐在穿上，吃力的將義肢戴在左腿上，又躬下了身子，去套褲子。
“我來幫你。”我走過去，蹲在他麵前。
“不用。”謖瀟抬起義肢，還算熟練的將褲子穿好。又隨手拿起床邊一件衛衣，胡亂套在身上。
沉默...兩人都各揣心事的沉默。
突然屋門被從外麵推開。
“還好我多帶了一瓶藥！”陸遠衝了進來，一抬頭卻看到我也在。他楞了一下，忙將視線移到謖瀟身上。
陸遠看著床邊立著的肘拐，還有已經穿好衣服的謖瀟，一下便都明白過來。
陸遠：“我就說過，你瞞著也是白瞞，她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的。”
謖瀟皺了下眉，下意識的用手捂在胃上。
“還想吐是嗎？”我忙上前扶住謖瀟。
他肩膀一抽，起身向衛生間跑去，隻是幾步跑得歪歪扭扭。
“謖瀟，你慢點！”我這才想起來，剛剛一杯水打在衛生間地上。
他走路本就不平穩，加上一地水，還有碎玻璃...謖瀟一下滑到，手按在玻璃上，鮮紅的血瞬間染紅白色地磚，而他身子蜷縮一下，一張口，吐出一大口水來。
“謖瀟！”我忙上前扶他，他身子很重，怎麼拽也拽不起。
陸遠也忙跑了過來，“怎麼你一摻和就沒好事呢？！”他將這一切又全部歸咎到我身上...
“杯子是我摔的...和她無關...”謖瀟站了起來，可一彎身又吐出幾口水來。
“怎麼吐的都是水？”我攥著謖瀟手腕，扭頭問陸遠。
“胃裏的東西都吐淨了，不吐水吐什麼啊？”他抓起一件外套，“走，送醫院！”
路上謖瀟靠在我身邊，“小一...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是...”我將謖瀟額上的碎發輕輕縷到一側，“都要心疼死了...”
“我不想連累你...既然你已經看到這一切，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謖瀟側頭，眼中盡是悲涼與疲憊，“我的肺部功能已經不全...左腿截肢...我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
“不！”我打斷他的話，“你還是那個你，在我心裏，永遠沒有改變過。
“嗬，怎麼可能？”
“謖瀟...原來...你一直是因為這件事才與我疏遠的，對嗎？”
謖瀟沒有說話，默默睡下眼瞼。
“別這樣好嗎？求你，別再把我推開...”我眼中一股熱流不可節製的燙了下來，“你知道我有多愛你。現在你這樣...我又怎能離開？”
“小一，我不能拖累你！”
“拖累？嗬嗬...”我臉頰還掛著淚水，嘴角卻勾著滿是溫暖的笑意，“我這個人啊，倔得很。兩年我都等了，其實十年、二十年也很快。”
“小一...你別這樣。”
“那要不...等你結婚，等你找到一個比我還愛你的人，我就放手。”我定定看著謖瀟，“怎麼樣？”
謖瀟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頓了半晌，漠然開口說道，“我...我明早啟程回美國...”
“什麼？”我一下緊張起來，“這就是你一直以來解決問題的辦法嗎？以前是躲起來，這次是逃走？”
謖瀟沒有答話，我定定的看著他，“別這樣好嗎？我知道，你肯回來一定因為心裏還有我，對嗎？”
謖瀟微微閉上眼，選擇沉默。
陸遠一直沒有說話，他見謖瀟沒了聲音，便開口問道，“想好了？要回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