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範忠誠,你有事就說事,怎麼還扯上我啦?你是不是看著我現在落難了,好欺負是不是?”一提到那段不光彩的過去,何生仁分明有些惱怒。

“就是呀,姓範的,你到底想要幹啥?還要跟我們算以前的老賬嗎?”一看自己的男人動了氣,原本窘迫得不知所措的豆金鳳,一下子來了勁兒。

“誰跟你們算老賬啦?”範忠誠斜了一眼豆金鳳,同時瞪了一眼何生仁,沒好氣地說道:“我提到你們家誰的名字了嗎?難道我吃飽了撐得還是咋的?!咋啦?你們這是不打自招嗎?你們這是招待客人的正確態度嗎?”

“哼!你這個老慫,有事說事,裝啥大尾巴兒狼呢?”何生仁稍稍猶豫了一下,這才不情願地給範忠誠點了一支煙,順手給自己也點上一支煙抽了起來。因為身體虛弱,一口濃煙嗆得他接連咳嗽了好幾聲,就像一個初學抽煙的後生一樣。

眼見屋裏的氣氛有所轉變,兩個大老爺們騰雲駕霧起來,豆金鳳自覺沒趣地轉身想要離去。這時,隻聽何生仁沒好氣地說道:“我說,沒看到家裏來客人了嗎?趕緊倒兩杯茶來吧。”

豆金鳳遲疑了一下。盡管心裏有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情願,但是,她還是極力壓抑著肚子裏的怨氣,履行著一名家庭主婦應有的待客之道。

抽著煙,喝著茶,範忠誠繼續說起了自己的舅舅詹天師曾經講過的一個故事:

“那是早年間的一天上午時分,在一個熱鬧的公審大會現場,在一大群人的圍觀之下,一個犯了錯誤的中年人被身後的兩名壯漢推了出來。隻見其中一個壯漢猛然抬起腳,從背後照著中年人的腿彎上狠踹一腳,中年人當即被踹倒在地上。這個壯漢又找來一根粗壯的麻繩,用麻繩從中年人的脖子裏勒過來,再從他的手臂下繞過來,在他的胳膊上迅速纏繞好幾圈。然後,壯漢將繩頭交叉一係,再用一個膝蓋頂著中年人的脊背,然後猛然使勁係緊繩索,中年人的雙臂便被緊捆在了背後。”

“如果是繩子繞得低於被捆人的肘部,而且係得比較鬆的話,被捆的人暫且還能忍受。假如繩子繞得很高,又勒得很緊,使那個人的雙臂幾乎並攏在後背,被捆的人就會痛得慘叫不止而倒下,那種慘狀可想而知。”範忠誠一邊敘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仿佛一個蹩腳的演員。

這一通有些誇張的比劃動作,倒讓何生仁覺得犯了糊塗。心想,這老小子到底想要說啥呢?

“舅舅詹天師說過,”範忠誠並不看何生仁的臉色,繼續講述道:“如果光是這樣折騰也就罷了,更狠毒的手段也許還在後麵。眼見犯錯的中年人被渾身捆綁結實,身後的另外一個壯漢臉上嬉笑著抬腿就是一腳,當即把被捆的中年人踹倒在地。中年人倒下不要緊,這個壯漢馬上狠狠地踢了他幾腳,說他耍賴裝死豬,於是喝令他馬上站起來。眼看中年人無法動彈,剛才捆人的壯漢幹脆上前抓住繩子,將中年人一把提起來。壯漢一提這個繩子,那個受罰的中年人馬上‘媽呀媽呀’連聲痛楚地慘叫起來。

“舅舅詹天師後來說,沒有經曆過這種痛苦折磨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一招有多麼厲害。要知道,被這樣捆過的人,鬆綁後胳膊往往要痛上好幾天,連端飯碗吃飯都會感覺十分困難呢。看來,犯錯受罰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其實,說來說去啊,我們都是那一段特殊時期的親曆者,如果犯錯受罰僅僅像舅舅所說得這些罰跪、吊起等,那還算是輕的。後來,我還聽其他一些親身經曆過的人說起過:那時運動的形式簡直五花八門,采取的手段更是聞所未聞。對當時許多受罰的人來說,無不遭到各種毆打、侮辱,或是拳打腳踢,或是棍棒敲打,或是用鞋底扇耳光,或是用繩子抽打,或是往臉上吐唾沫、啐濃痰等。再後來,除了捆吊、罰跪、打罵這些常見的方法外,還增加了類似掛牌子、戴高帽子遊街遊鄉等運動方式。那些曾經整治人和折磨人的方法手段,似乎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