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將我攬進懷裏,這人竟然還笑著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別怕,這是標本,看來這屋子的主人曾經應該是一位外科醫生。”
我嚇得不輕,一路退到房間中央,說什麼都不想再靠近那架子一步了。真是不理解那些學醫的。
阿一笑著看我抱緊肩膀直發抖,有點無奈,“你這看到的才是醫生的標本,你要是看到法醫的……”
“我就跳樓給你看!”我瞪了阿一一眼,幫幫忙,我是來找記憶的,不是來找刺激的!
“行了行了,不逗你玩了,我看過了,這裏的標本大多數都已經過了標本應該存放的年限,已經變質了,而且變質時間在二十三年以上。”阿一說完,看向我,繼續道,“如果這是間實驗室,那麼它從二十三年前就已經被廢棄了。”
二十三年前?這棟房子關於時間的記錄是在十九年前,而這間實驗室在這之前還有四年處於棄置,這四年發生了什麼?
“阿幀,你想想你的夢裏,關於這個房間,還有沒有其他什麼線索?夢是人潛意識裏的存在,它真實又摻雜虛幻,甚至還會藏容易被忽視的細節,這些細節就是它與現實連接的關鍵。”
我順著阿一的指引,開始回憶夢中所有關於這個房間的記憶,可是在夢中,這裏真的隻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房間,沒有博古架,沒有這張單人床,牆壁是沒有粉刷過的水泥表麵,因為常年密閉,那裏麵很潮,我所在角落裏,甚至能感覺到細細密密的涼氣從我的皮膚表麵滲進骨頭裏。還有一直追著我打,像是要生生把我打死的鞭子……
等等,鞭子!那鞭子應該算是整個房間中唯一一件外物!
我猛地站起來,阿一把手電筒遞給我,“你說有根鞭子一直在追著你打,你看到那跟鞭子是什麼樣子了嗎?”
我搖頭,抿了抿嘴唇,“沒看到,其實確切來說,這根鞭子在我的夢裏根本就沒有一個實質形狀,我隻能感受到它,”我看著阿一,他的臉隱在黑暗中,有些模糊,昏暗的房間跟夢中的越發接近,“你能明白嗎,就是眼前明明什麼都沒有,你卻能感受到一個力量,一雙眼睛在盯著你,他手裏拿著一個東西,狠命的抽打在你身上,像是要活活把人打死!”
我害怕地下室,害怕所有沒有開窗戶的房間,密閉的環境會讓我想起小時候,記得其中有一次,因為偷窺這間慘白的小洋樓被發現,而被父親關進車庫一晚上。
所以在我的印象裏,父親是一個很難捉摸的人,他有時候會對我很好,送我上學放學,但是一旦他的臉冷下來,對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那雙眼睛裏甚至可以看到清晰地殺意。
我小時不理解,一度以為是我做錯了事情,父親才會那樣,可等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判斷能力,我發現這兩種情緒,竟然是隨著季節不同而相互轉化的,跟我是不是做錯了事情,並沒有直接關係,隻不過在春冬兩季犯了錯誤,會被“處以極刑”,而夏秋犯錯,最多也不過是寫上三千字的深刻檢討。
我還沒有找到鞭子,夜幕已經在滂沱雨聲中完全籠罩下來,天地混為一色,屋頂風車在雨中轉起來發出咯吱咯吱聲,透過屋頂傳進來,腔調怪異,竟然有點像是什麼東西在竊竊私語。
累了一天,昨天又沒有休息好,現在走路時有些腳軟,阿一拉著回到一樓坐在沙發上,“記憶重要,身體更重要,也不差這一個晚上,先休息休息,明天天亮再繼續找。”
可是你現在讓我在這個地方休息,我也實在是睡不著。
我縮在沙發角落裏,夜色越深,眼睛反而瞪得越大,阿一擔心又無奈,最後實在沒辦法,把那本在書房裏找到的日記本塞進我手裏,歎了口氣,“實在睡不著就看看這個吧,盯了半天,眼睛不疼嗎?”
我尷尬一笑,“你看見了還不給我。”
阿一揉亂我的頭發,“你考試都沒有這麼堅定地毅力,誰知道在這時候這麼堅定,不過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是一本小孩子的日記。”
我白了他一眼,“最好能在這裏麵看到真相,這樣我們明天就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哢嚓,話音剛落,一到閃電硬生生撕開黑暗,瞬間照亮整個房間,我模糊看到,進來時那個在爐邊坐在輪椅上沒有臉的人,再次出現在我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