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西野打開房門,卻遲遲沒能踏出去。他轉頭看了看玥靈柔,少女把脊背挺得很直,長發垂到地上,幾分楚楚動人。
這傻姑娘,怎麼就聽不出他是在說反話呢。
玥靈柔往日可沒這麼聽話,無外人在時從不拘禮,便是有外人在場,她也不是那麼講究虛禮,隻做做表麵功夫。
若放在平日裏,他要她跪兩個時辰,她絕對是笑罵一聲“你好大的威風”,然後權當耳旁風,隻把這作玩笑話。
他哪裏舍得她跪兩個時辰呢,這麼說,不過是激她起身罷了。
偏偏今日她心裏有愧,他不阻止,她會真生生跪足兩個時辰的。
黎西野思來想去,終究是舍不得。
玥靈柔隻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喟歎,然後整個人就被打橫抱起。
男子悅耳的嗓音在她耳旁低語:“幾次叫你起都不起,非要我抱你起來。”
玥靈柔本能地攀上黎西野的脖頸,躲開他的目光:“言兮……”
黎西野把她放到榻上,從櫃子裏拿出藥膏。
“出去一趟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你可以保護玥南安性命,可別用性命去保護他。”黎西野指尖沾了點冰涼的藥膏,塗抹在玥靈柔的脖頸上,“再以身試險,你就是跪死我也不管了。”
他惱的並不是她幫玥南安求情,而是她竟讓玥南安傷到了她。
玥南安如今的狀態不是玥靈柔的對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願不反抗。她想讓自己成為人質幫玥南安逃出去,雖不知為何她最後放棄了這個計劃。
口裏說著重話,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
冰涼的指尖再抹上清涼的藥膏,與肌膚接觸的一瞬間發生戰栗。玥靈柔下意識把頭偏了偏。
“我不會叫他傷及我性命,我有分寸的。”玥靈柔偏過頭,末了又把頭轉回來,正視黎西野,“你才不會不管我。”
黎西野抹藥的動作一頓,帶著淺淡的寵溺:“恃寵而驕。”
“你可冤枉我。”她委屈道,“是你不許我跪的,又不是我不請罪……”哪裏恃寵而驕了?
黎西野抹完藥,勾了笑:“是我栽了。不怪你。”
他又問:“那枚玉雕呢?”
她把手心裏的玉雕小虎獻寶似地捧上前:“在這兒呢。我一直聽你的,時刻不離身。”
她仰著頭笑:“誰也搶不走。”
那向來看透世事浮華的眼底,漫上孩子般的天真無邪。
黎西野凝視著她的眼睛。
她對那玉雕小虎如此珍重,定然不會輕易取下。玥南安掐了她的脖子,這玉雕,應當是玥南安扯下來的。
她放棄助玥南安逃跑的計劃,就是因為被扯了這玉雕麼?
他送的東西,對她那麼重要。
黎西野一時竟陷在她滿眼的天真裏。
少女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最是能打動人心。可閱盡世事後還能保持的純淨無暇,要比前者更加珍貴。
半晌,他把藥膏放好:“你這痕跡褪下前,不用戴它了。繩子應當斷了罷,我再給你尋一根。”
他說:“你想要,我可以雕一百個給你,要護著自己啊。”
他真怕她為了玉雕不顧自己的安危。死物罷了,哪有她重要。
“一個就夠了。一百個,我戴不過來呀。”她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