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將軍歸國(1 / 2)

成德七年冬,大雪茫茫,寒風刺骨。明明是不宜出行的天氣,可明安城中街道上,百姓們卻商量好了一般,巳時將過,便紛紛裹緊了冬衣,立於風雪之中,遙望著城門方向。

不多時,有幾列人影緩緩行來,為首那人披著黑色披風,銀甲加身,座下黑色戰馬亦是威風凜凜,步履軒昂。

他身後緊跟著三名身穿鎧甲的副將,再往後,有士兵高舉著戰旗,上書“天”字。

眾百姓一見此字,無不歡呼雀躍,爭相向前。因大雪而沉寂了多日的街頭終於恢複了天國國都的熱鬧景象。

當今聖上三弟,撫遠大將軍蕭沉遠赴漠北三年,與鮮胡族大大小小交鋒數十次,終是大破鮮胡,斬殺敵軍五萬餘人。不但攻破鮮胡都城掖洲,更俘虜了鮮胡族皇室數十人!

而天國大軍,僅僅折損不到兩萬人!

這則捷報,早在月前便已響徹天國街頭巷尾。如今大軍班師回朝,沿途百姓均是夾道相迎,紛紛獻禮,卻被蕭沉婉拒。其手下將領,士兵也都恪守軍規,大軍所過之處,無不民心沸騰。

一時間,撫遠大將軍不但威名大震,更是賢名遠揚。

漫天飛雪間,蕭沉領著隨行親兵勒馬緩行,望著闊別三年的明安城,心中卻沒有絲毫歸鄉的喜悅之情。

行至宰相府邸,隻見門前堆雪,枯藤殘瓦,一派蕭索淒涼。

蕭沉心中一痛,想起三年前他走時,這裏還光鮮堂皇,阮宰相身為兩朝元老,在朝中更是位高權重……

一行人停留片刻,又緩緩啟程,往皇城而去。

而蕭沉心中,卻不禁浮現出三年前,遠赴漠北的前一夜,就在這宰相府裏,有人清酒曼舞,與他依依惜別。

“沉哥哥,此去不知何日才能再見,明月隻盼望沉哥哥到了戰場能好好珍重自己。”一舞罷,她摘下隨身玉佩,遞與蕭沉。

“明月,等我拿了戰功便向皇兄請旨賜婚!”

聽聞此言,她清月般的眸子裏透出盈盈笑意來,麵頰有些緋紅,卻是難得鼓足了勇氣,衝他點了點頭,“明月等沉哥哥歸來。”

一片落雪在蕭沉眼角融化,他回過神來,看向兩旁的人群,暗自歎了口氣。

伊人言猶在耳,可這世上卻再無人等他歸來。

明月,當年是我沒能救你,如今回朝,我定會為阮家翻案平冤。

……

同時,人群中一抹桃紅色的倩影亦是轉身離去,百姓們擁簇著,歡呼著,很快,便將那身影淹沒,叫人尋不得蹤跡。

天正門前,蕭沉單手捧著頭盔,望著宮門深處,等候傳召。

眼看大雪簌簌,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背,頭上更是染了瑩白一片,隨行副將鄭宏終是不忍,上前一步在蕭沉耳邊進言道:“將軍,不如先回營整頓,再進宮複命不遲呀!”

“當初折子上遞的就是今日複命,難不成你要皇上等我們?”蕭沉雙目一淩,瞪了鄭宏一眼。

“可這都兩個時辰了,您冒著風雪回朝,本就疲累不堪,手上還受了傷,皇上分明……”

“住口,皇上日理萬機,怎是你我能揣度的!我天國的將士們,若是連這點風雪都受不住,又如何鎮守江山!”

鄭宏滿口的怨言被蕭沉厲聲打斷,看他心意已決,隻得閉上嘴退回原地。可心中仍是為自家將軍不平。

自從皇上登基,其他皇弟均是分封藩王,自治屬地,唯獨自幼天資不凡的蕭沉,好似被遺忘了一般,不但沒有封地,不是親王,就連王爺的爵位也沒封上一個。

幸而先皇曾在蕭沉十五歲生辰時賜了一座園子給他,否則他在這明安城中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平日裏皇上對蕭沉視而不見,可漠北鮮胡族來犯,朝中派去數員大將均被打得潰不成軍,眼看鮮胡族勢如破竹,就要往明安而來,這才想起了還是皇子時便戰功赫赫的蕭沉。

撥給蕭沉八萬士兵,由他親點了三名副將,封了個撫遠大將軍,便要他披甲上陣,以寡敵眾,扳回敗局。

“皇上,撫遠大將軍還在天正門呐。”

毓景宮內,五步一個碳爐,將整個宮室都烘得暖融融的,內監總管常新一麵為午睡起身的蕭晉遞上參湯,一麵緩言提醒道。

喝完最後一口參湯,又接過宮婢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蕭晉才問道:“來了多久了?”

聞言,常新望了望天色,心中略一估摸,道:“有三個時辰了。”

“恩……侍候朕更衣吧。”說完,蕭晉站起身來,雙臂一抬,透過半掩著的窗戶望著仍下個不停的大雪,輕蔑一笑:“是時候看看本朝威名遠播的大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