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隻有六皇子一個年幼的皇子,教導六皇子的施太傅是她親自找的,敏貴妃一向信賴這個施太傅,六皇子入太學大半年她甚少涉足太學。如今敏貴妃覺得自己唯一的寄托全在這個皇子身上,這才動念去看一下六皇子的學習情況。
牆院幽深,長裾曳地。高髻間的步搖輕輕搖晃,如水波蕩漾在細膩的臉頰上,為敏貴妃嫵媚的臉平添了三分瀲灩。
空闊的屋子裏隻坐了一個小小的男孩,穿著雨過天青色的錦袍,正手托腮看著屋簷下的滴水愣愣發呆。
琚兒還小,貪玩是正常的事,奈何那施太傅視若未睹,繼續看著自己的教本講著書。
敏貴妃站在窗外,冷眼瞧著,終是冷哼一聲,推門而入。
施太傅一驚,他未曾料到敏貴妃會進來,失態了片刻,畢竟是在官場上曆練了幾十載的,不慌不亂的跪下來給敏貴妃行禮。
敏貴妃冷笑,看著瑟瑟發抖的六皇子,冷笑看著施太傅:“太傅便是這樣教導皇子的?”
“回貴妃娘娘,六皇子殿下學習了一上午,累了也是尋常。”施太傅徐徐道。
是這樣嗎?敏貴妃目光在施太傅和六皇子身上掃來掃去,看向六皇子的眼神帶了慈意,招了六皇子過來,彎身揉了揉六皇子的頭發,“琚兒,告訴母妃,你最近學習了什麼?”
“回母妃,太傅最近教了兒臣《尚書·堯典》中的一句,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
六皇子說的倒是有模有樣的,敏貴妃麵色稍緩,又問道:“那這句怎麼解釋呢?”
“回母妃的話,這句話是說,公正能發揚才智美德,使家族親密和睦。家族和睦以後,又辨明百官的善惡。百官的善惡辨明了,才能使各諸侯國協調和順。”
敏貴妃點了點頭,“好孩子,學習得累了的話就去外麵走動走動。”
“兒臣知道了。”陌長琚似個小大人一樣,一板一眼回答。
待敏貴妃走後,陌長琚親自將施太傅扶起。
“多謝太傅幫我瞞過我母妃。”陌長琚眨眼便似換了一張臉,向著施太傅恭謹道。
“沒什麼,能為六皇子效勞也是下官的榮耀。”陌長琚笑得有牙沒眼的,渾然沒看到施太傅眼裏的冷鋒,“隻是六皇子,咱們再學另外一段,也好應付敏貴妃下次的突然提問。”
敏貴妃隻看到剛剛六皇子的對答如流,卻如何能知道,剛剛陌長琚所說的一段話,卻是他反複學了半年的,半年的時間裏,課上,施太傅隻是和他說了一些奇聞怪談,或者授課時對他的開小差不管不問。
施太傅是敏貴妃找來的人,孰知,他的老母親卻是皇後母親的手帕之交,他私下裏還是聽命於皇後,一心教導著六皇子不愛學習。
旖旎這幾日安心在閨中做著一些針線活,偶爾會和鳳夫人去看看嫁衣的製作,雪兒一點點長大,日子過得倒也算是舒心無憂。
景娘過來,俯身貼在旖旎耳邊說了什麼。
旖旎不動聲色的挑了眉,“沒有驚動到他們吧?”
“小姐放心,那幾個人身手都是了得的,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那就好。”旖旎看著手中的繡棚,“不管他們是不是凶手,都與芙心他們的死脫不了幹係。”
“以後這些事小姐交代給下人辦便好了,何必要費心神?”
景娘苦口婆心的勸道,旖旎是她看著長大的,她沒有子女,旖旎便被她看作是親生的對待。
“他們幾個畢竟是因為我而死,我總得找出凶手為他們報仇。”旖旎道,“我和母親明日去定國寺上香,我這次出去帶著鶴兒和雲織,你留在府內。待會兒你去鶴兒那裏幫忙打點東西,我和母親不在府上的日子你多照看著點府內的事,別讓那些下人混水偷懶。”
“奴婢省得的。”
蓮兒既然被提為她房中的大丫頭,年紀是最小的,本應該多跟出去曆練曆練,但是旖旎想著,王氏一個人在家,要是出了什麼事,蓮兒不在身邊,也不方便,想了想還是將蓮兒留了下來。
這已是旖旎第二次去定國寺,定國寺隱藏了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旖旎這次去定國寺前前後後帶了許多的人,寸步不離她和鳳夫人左右的嬤嬤、丫鬟們便有十幾人,護衛們都是她的外公,莊國公訓練的,旖旎特地去和她的外公要來保護自己和母親的。
旖旎手中握著六炷香在佛前虔誠請願,隻是,自己叩首將香高舉過頭頂,再起身,那六炷香卻已熄滅了大半,香滅了是為不詳。
鳳夫人蹙眉,心中掠過一片陰影,溫聲安慰旖旎:“不要多想,許是有風吹熄了香火吧。”
旖旎笑了笑,沒說什麼,起身將香插在了佛祖腳下的煙灰中。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