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公主?”敏貴妃蹙著眉尖,玉華公主是皇後的女兒,一向和她不和,怎地會來給她請安?她雖貴為正一品貴妃,四妃之首,然身份終究還是沒有這個皇後嫡出的公主身份尊崇,按理也不會是玉華公主過來給她請安啊?敏貴妃心中百轉千回,卻還是連忙讓寶扇將玉華公主迎了進來,遣了宮女去泡上皇上新賞的茶葉。
玉華公主形容尚小,五官尚未長開,不過一看也知道是個美人胚子。
她身邊並沒有跟著貼身的宮女娟兒,反而是帶了她身邊的二等宮女清冉。
敏貴妃心思雖然沒有皇後和德妃深沉,卻也知道玉華公主古古怪怪的。
“不知公主來本宮宮中有何事情?”敏貴妃麵上笑得親切。
玉華淡淡掃向敏貴妃身後的寶扇,恍似沒有聽見敏貴妃的問話,端起茶水輕輕品著。
敏貴妃心裏愈發打起了鼓,雖然自詡沒有得罪玉華公主的地方,但是玉華公主無端來找她,卻著實讓她費解。
“敏貴妃宮裏的茶葉嚐起來要比我母後宮中的茶葉要好。”
“公主說笑了,本宮宮中的茶葉哪裏能和皇後娘娘宮裏的茶葉相比。”敏貴妃的笑容有了一絲破裂,她一個貴妃所喝的茶水比皇後的好,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也對,”玉華點了點頭,看向了寶扇,“聽說你家中還有個老母親和兩個哥哥?”
寶扇忙跪下來,“勞公主掛心,奴婢家中確實有些親人。”
“唔,那你應該記住你的主子是誰了。”
玉華語氣並無波瀾,敏貴妃卻是暗暗心驚,玉華的意思是,寶扇原來並不是忠心於自己的?怎麼可能?敏貴妃看向寶扇,寶扇自從她入宮便一直伺候在自己身邊,如今少說也有六七年了,若是連寶扇也不能相信,那宮裏她還有誰能夠相信?敏貴妃越想越心驚,目光狐疑的在玉華和寶扇兩人中間打量。
寶扇卻是神色慌張看著玉華,“公主饒命,奴婢的家人是無辜的,公主不要傷害奴婢的家人。”
玉華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的無辜,“寶扇你說什麼呢,你不應該向敏貴妃求情嗎?”
寶扇愣住了,敏貴妃不知玉華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半晌,徐徐道:“公主不會這般好心想來幫助本宮捉出身邊的內奸吧?”
“當然不是,怎麼說寶扇也是母妃身邊伺候的宮女,兒臣怎麼敢把手伸到母妃宮中。”玉華笑道,麵上笑得從容,內心卻不像這般風輕雲淡,手心也是捏了一把汗,她不似旖旎,旖旎可以平靜分析著突發狀況和任何處境,她和旖旎相處了那麼長時間,終究是沒有學到她的一半淡然。
“兒臣是想和母妃談個對彼此都有利的交易的。”玉華壓低聲音,神色間一絲不大確定的猶豫被敏貴妃捕捉到。
“什麼交易?”敏貴妃愕然,她和玉華公主有什麼交易可談?
玉華將茶盞放在梨木桌上,“當然,母妃也可以不答應這樁買賣,隻是,二皇兄上次遇刺,迫於沒有證據指明凶手,兒臣卻是有證據的,兒臣不介意替二皇兄查出真凶。”
接連三日的大雪封住了所有的道路,街頭市井不見擺攤的商旅小販。屋簷下倒掛著冰錐,如今天空放晴,那剔透的冰錐在陽光下閃著灼人眼的光芒。
用過晌飯,下人過來收拾了桌子,旖旎本來想賴在母親身邊說說話,卻看著父親似是有什麼話想和母親說的樣子,於是福身退下,剛走出門口,隻聽到了父親悠悠歎息,“探子來報,南虢國和姑墨聯手接連殲滅了西域五個小國,可歎西域本來三十六個小國,如今隻剩下八個,恐怕不久後便是姑墨一國獨大了。”
旖旎腳步微微凝滯,卻依舊像是什麼也沒聽到繼續向前走。
西域三十六國裏,包括卑陸在內的十個小國先後為陌國所滅,而後姑墨聯合南虢國又吞並了數個小國,如今西域國度越來越少,已經逐漸形成了一個整體。旖旎想到被陌國滅了的十個小國,朝廷將其攏作一塊封地,收為陌國的一個郡,稱為弧郡,設郡守,每隔三年返京訴職。
姑墨和南虢國壯大了起來,陌國難免會受到威脅,何況弧郡遠在西域,弧郡的老百姓們體內留著的是西域的血,他們最後恐怕還是會向姑墨靠攏,畢竟,姑墨才是他們的血脈之親。
到那時,國家交戰,必須要從百姓中征集戰士,保家衛國說得好聽,其實還不是為了當權者的一己私欲?
王朝縱橫交並,隨著曆史的洪流而走,這是無法阻止的,但是真正苦了的,唯無辜的百姓耳。
繡履踩著積雪,不一會便濕了羅襪,腳下冰冷,旖旎打了個哆嗦,懷中的手爐已經冷卻,隻得加快步伐回了自己的房間。
甫一推門,旖旎便深深扶額。
滿地的瓷器碎片,矮凳東倒西歪的,繡塌上的錦衾鋪散淩亂,始作俑者——雪兒抱著她的繡枕在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