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已是清明節,陌國有習俗,清明節時要禁火冷食,祭掃墳墓,相府早早就準備好了清明節三日吃的冷食,又有蕩秋千、蹴鞠、射柳、放風箏、鬥雞、插柳等習俗。
清明前一日傍晚,鳳夫人率著府中上了年紀、侍候過上一輩老人的仆人將一碟碟冷的糕點、水果捧到祖堂供奉祭品的桌上,領著旖旎磕頭、祈禱,終於禮成。
周圍人都在準備祭禮,旖旎一個女兒家,什麼事也不能做,百無聊賴地在相府裏晃悠。娘親喚住她,告訴她明日會在城郊舉行蹴鞠大賽和風箏比賽,男兒家玩蹴鞠,女兒家放風箏。屆時王族兒女,京城豪官貴爵家的小姐公子都將到場,讓旖旎好好準備。
旖旎頗有些喜悅,她雖放過風箏,卻從未在這麼大的場合前露過麵。
春風暖洋洋的,熏人欲醉。草長鶯飛,最是春意濃,雜英滿花甸。
皇家林場,旌旗飄蕩,號角綿延響起,響徹天際雲霄。正值韶華的兒郎女孩在綠茵場地奔跑、追逐,盡情揮灑汗水,將笑聲足跡揚遍每個角落。
天上姹紫嫣紅,紙鳶密密掩蓋住頭頂這一片天。
一隻茜紅色撒金美人鳶在天上飄飄搖搖,在滿天翻飛的紙鳶裏分外惹眼,不知誰的紙鳶飄過來,與它纏住。順著銀色細線往下看去,一雙皎潔小手攥著卷線輪,想將那美人鳶扯下來,那邊一個嬌俏的女孩也不示弱,在拉扯自己的卷線輪。
旖旎抬頭看著天空,眼眶中淚水漸漸蓄出,在眼中打著轉,就是掉不下來。手心被風箏線勒得劃出兩抹血痕,旖旎依舊看著那美人鳶,不肯鬆手。
乳母景娘過來,想從旖旎手中奪走卷線輪,旖旎死死咬著牙不鬆手。
“哎呦,我的大小姐啊,咱鬆手好不好,你看你的手都被勒得出血了。”景娘握了旖旎的手,心疼打量。
旖旎嘟著嘴,“不要,這是我師父紮給我的。”雖然聲音小小的,不過很是堅決。
景娘頓時頭疼,這小旖旎雖然脾氣很是柔順,不過遇到事,這倔脾氣一上來,誰也勸不住,隻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對麵風箏與旖旎的風箏纏起來的那個小姑娘。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頓時冒了一身的冷汗,連忙勸旖旎,“旖旎乖乖聽話,那是玉華公主,咱們得罪不起的。”
旖旎也看過去,那女孩,與自己一般大的年紀,穿了杏黃色的繁衣宮裝,細碎柔軟長發梳作丱發,用兩根杏黃色繡竹紋的發帶係著,此時正瞪著大眼看著自己。旖旎抬頭看著景娘,“景媽媽,如果旖旎和玉華公主搶東西,惹怒了玉華公主,會不會讓我們相府遭殃。”
“是啊,她是公主,我們隻是庶民,讓公主生氣了,自然是我們相府的錯啦。”旖旎是她一手帶大的,旖旎的性格她最是清楚,她雖年紀小,但有些道理仔細跟她說,她還是能聽進去的。
“噢。”旖旎垂下頭,手揉搓著自己的衣襟,雖然心裏還是很傷心,但為了相府,犧牲一隻風箏又算得了什麼了?接過貼身丫鬟小鶴手中的剪刀,旖旎抿了唇,緊緊閉上眼睛,歪過頭不看剪刀,隻聽見“哢噠”一聲脆響,手中的美人鳶掙脫自己的手心,飄飄搖搖往九天之上飛去。
旖旎看著越飛越高的紙鳶,看原來在陽光的照射下還是金光閃閃的風箏逐漸化為一個小黑點,遠離自己的實現,再也掌不住,擺脫景娘的懷抱,徑自往未知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