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起,我決定步行離開這座陌生的城市,沿著陌生的道路,一路向北,追尋風吹來的方向,去往另一個陌生的地域。我不知道,向北會走到哪裏?是否尋到夢想,是否會到達彼岸,還是會見到夢中出現的櫻花林?我隻知道,即便終點一無所有,北方還是我的家鄉。
我一路向北,將太陽留在身後,看著遠處無盡的山影橫斜,白雲深處,一片霧靄迷蒙。湛藍的天空,偶爾會有飛鳥掠過,我叫不上她們的名字,隻偶爾聽見一聲響切天際的啾鳴。
她們總是一飛而過,隻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痕跡。可惜我不是飛鳥,沒有翅膀,不能飛翔,追不上那些自由的痕跡,唯有蹣跚在廣袤的大地上,默默前行。
有時,我會攔截一輛向北駛去的車輛,不是每次都會成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理會一個逃離都市的人。但總會有車輛,會為一次簡單的招手而停下,總有某些人,會為一個無聊的人而駐足。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時而步行,時而搭上北去的汽車。欣賞路邊初生的綠草,采摘未名的花朵,吹一支簡單的口哨,向天高雲淡揮手問候。
偶爾的幾次,我還會坐上農用的機車,一路顛簸,聽戴草帽的大叔問東問西,講著當地的民俗,介紹周邊的村落。這種車輛,在我的家鄉被稱之為拖拉機,一律敞篷,將自己交付給自然,在“噠噠噠……”的刺耳噪雜聲中,享受著清風拂麵的感覺。兒時的我,經常坐在上麵,隨著父親趕往待收的農田,一路歡歌,感覺機車上顛簸的風景,是世間最美的旅行……
如今,我遠離家鄉,很久很久,很長很長。忘記了兒時的歌聲,也不知道是否還能找回來時的路?
一路上,也會經常遇到相互搭訕的人,或是問路,或是閑談,如若有緣,還會並行一段路程,聽聽他們的故事,講述我流浪、遠行的心情。
夜間,錯過露宿的驛站,我就睡在帳篷裏,在路邊尋得一處僻靜,或樹林,或荒蕪的田間,或山腳下,和自然一起入睡,聽風吹來的問候,看寥落的星辰。大地、天空、草木,都成為我靜靜的聽眾,入睡前,我總會向她們傾訴過往,有時憂傷,有時惆悵,有時哀怨……
我真心感覺,她們皆有靈性,會和我一起哀傷,一起歎息,一起哭泣,幽怨的輕風中,時而傳出莎莎的的聲響,如泣如訴。漸漸的,我和草木成為了知己,過往的幽怨、感傷漸退,內心愈發平靜,隻是仍會想起夢、想起喬。
不知道夢到了何方,生活是否安好,不知道喬是否已經披上了嫁衣,與阿良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偶爾也會簡單的想起海,隻是重現的場景僅有某個片段,對於她身居何方,已沒有太過感傷,或許我和她早已不再熟悉,又或許,我們始終是天下最熟悉的陌生人,不知道,她現在是否會感知到我心中的孤獨與傷痛。
有時,我仍會迷惑,陷入深深的幽怨中。悲涼和冷漠占據心靈的羽翼,潮濕全身。對於海,對於夢,對於喬,對於愛情,分不清本真的色彩。
和海的那份初戀,一直未能開花結果,早已湮沒於大學四季的塵埃;對夢執著的愛意,早已破碎在繁華都市的上空,伴隨傷痛靜寂入眠;與喬一見鍾情的甜蜜,也已早早冰凍歲月,冷漠在了揮手作別的一夜孤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