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洛麵帶詢問地看向小七。
小七看他一眼,“這人哪裏是三條都符合,他的家底清白就是父母都被北越人殺了,家中無父無母,無妻無子,這分明是來曆不明,查無此人。武藝高強,和我切磋過招,招招流氓……”小七臉一紅,頓了一下,也沒再往後說,“這麼個人,哪裏敢招?”
常洛看他,站在那兒,一身就寫了四個字——“正氣凜然”,看小七的意思,這人出手流氓?怎麼看都不似這樣一個人。
“你叫什麼名字?”
“賈明。”
常洛:“……”
“小七,我蠻同意你的看法的,這個人別要了。”
賈明……假名,編名字能稍微用點心嗎?
“等等,不是,我真的叫賈明。”
常洛抱臂,“那你為何偏要來本官府上做府丁?”
那人一臉苦色,“最近這邊亂的很,青壯不是給營裏抓去當壯丁就是跑了,我是裝瘸才逃過去的。餓了好幾天了,你們這兒招營生,我又有這條件,剛好過來了,你們不要,我又得餓好幾天。”
這人臉上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和做出來的動作,都和這一張臉看起來極度的不符,看的她心中極其不適,早上吃的那些東西似乎發揮了作用,在她肚子裏攪得她不得安寧。
“抱歉,我們府中人員挑選嚴格,你的來曆沒法證明,一會兒本官讓府裏人給你點兒吃的,你去別處找營生吧。”
賈明抱怨了兩句,抖了抖腿悻悻地退了下去,他這一抖不要緊,一下子抖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鏘然落地,常洛和小七都看了過去,賈明回頭發現東西掉了,伸手撿了起來,又往後走去。
“站住!”
常洛兩步跑下去,一把把賈明拽過來就往他臉上扯,賈明被扯得哎呦呦地叫,直往後躲,常洛扯了半天,那張臉除了變紅了些,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不是我說,不當就不當,怎麼還動手……哎!”
常洛揪住他的領子,眼睛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紅,“你的匕首哪兒來的?”
“我……我撿的。”
“在哪兒撿的!”
賈明似乎有些慌了,“路……路上。”
常洛將他領子揪得更緊了一些,“說謊!到底在哪兒撿的!”
賈明幾乎被勒得喘不過起來,通紅著臉吼道,“我說,我說!在亂墳崗一個死人身上撿的!”
常洛猛地鬆手,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往後退了幾步,腹部的絞痛愈烈,幾乎要把她的五髒六腑都要攪碎,她眼前一黑,再沒了平衡,直接倒了下去。
“常大人!”
“小姐!”
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青色的紗帳,她撐著身子坐起來,一旁立馬傳來木槿擔憂的呼叫聲。
她晃了晃腦袋,裏麵就跟灌了鉛一樣,她費了半天勁,才看清眼前的木槿,“那個人呢?”
木槿趕緊扶她坐好,“小七帶著他去找撿匕首的地方了。”
她攥緊被角,“去了多久了?”
“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她在口中喃喃自語,她從不信神,不信佛,可此時她恨不得眼前來位佛祖,菩薩,讓她上上一炷香,不必像現在這樣,左右無依。
她在府裏一直等到傍晚,時間被無限製地,殘忍地拉長,屋裏的沙漏在向下,她盯著那沙漏裏的沙向下,無數次看到它顛覆自己,每響一聲,她的心就仿佛被燃掉一寸。
傍晚木槿說他們回來的時候她幾乎是從床上躍下,小七他們抬了一具屍體回來,上麵蓋了白布,氣味已經不好聞了,她絲毫不顧,直接衝了過去,就快要觸及白布的時候,小七一把攔住了她。
“不是主子,常大人。”
心中仿佛有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一下子將她拉回了清明。
“不是他?”
小七點點頭,臉色還有些白,看起來也沒少受驚嚇,“雖然很多地方已經泡爛了,但屬下確認過很多遍,不會是主子,應該隻是主子的東西剛好被衝到他身上,屍體應該被人發現後就扔到亂葬崗了,亂葬崗也都翻過了,沒有其他的類似的屍體。”
沒有屍體,就不一定已死。
這個念頭湧上的一瞬間,心中的情緒再次被撫平下去,腹部的絞痛卻仍舊未停,她輕輕皺眉,看向跟在後麵的賈明,眸中閃動,一個不成型的想法在腦海中蠢蠢欲動。
“小七,那位,讓他留下來吧,做府裏的府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