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微微昂首,房頂上的人,並沒有因為擊刹的到來而感到驚慌匆匆離去,而就隻是那樣抱臂站著,靜靜觀望,仿佛隻是經過異常激烈的遊戲,如今在打量新加入的夥伴。
他隻閉眼了一刻,再睜眼時,看向佘良,眼中的血火翻湧了一刹,這一刹那,有當年在暗巷中的,在地牢中的,在戰場上的,在夢魘中的,這些年他所經曆的,他所承受的,都於這血火之中,翻湧而不見,化成了無盡的的冰霜。
“一個,都別留。”
“一個,都別留。”
同一時刻,燕軻在大殿中說出了同一句話。
薑希明帶著親兵衝進大殿的時候,燕軻獨自一人正坐在大殿龍椅當中,突如其來闖進來的一大幫人似乎並沒有驚嚇到他。燕軻隻是懶懶地撩眼往過一看。
隻這一眼,薑希明便已覺得大勢已去。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即發令,讓一群親兵衝了上去。
也就在同時,大批禁軍衝入殿門,團團圍住了殿中的薑希明和他的親兵。
“薑太尉,這麼大動幹戈是要做什麼?”
燕軻撐肘,看著站在下麵的薑希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以來,君臣如此。”薑希明的臉色灰敗,似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陛下要臣死,可臣是薑家人,薑家!乃是開國時的功臣,至今已有百餘年,陛下,何苦非容不下老臣。”
燕軻聽完一笑,“為何容不下你?這問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薑太尉,你原先仗著母後皇太後的威儀,在朝中肆意安插自己的勢力。你要朕如何容你,如此也罷,朕念在你薑家百年功業,饒了你也未嚐不可,可你不滿於此,勾結潛蛇,私通外敵,意圖謀反,你問朕為何容不下你?”
薑希明苦笑兩聲,“今日之事,乃是老臣一人自作主張,無奈之舉,煩請陛下……不要牽連臣的子女。”
昨夜他已命人將薑紹和薑綺送出了京,然而薑嫣是皇後,不能隨意出宮,薑越出京赴任,他派人去告知薑越讓他早早避開,卻不知是否到底傳到與否。昨日他在刑部的眼線說,從秦聲那裏搜出來不利於他的證據,他知道今天隻要這證據提了上去,他們一家就避免不了被抄斬的命運。沒辦法,他隻能孤注一擲。
燕軻冷睨著他,絲毫不為之所動,“薑太尉當初做這些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有兒女嗎?”
“臣,知錯。老臣……隻想保薑家平安。還望陛下開恩。”
“陛下,陛下!”
薑嫣突然從殿外衝進來,跑進來的時候,因為太匆忙還在門檻絆了一下,發髻直接散落了下來,頭上的發釵落了一地。
“陛下,臣妾父親隻是一時糊塗,還請陛下開恩啊!”
“若是謀反都能開恩,那也沒什麼罪是不能恕的。”
薑嫣哭得聲淚俱下,“陛下,一夜夫妻百日恩,您就念在他是臣妾父親的份上,輕饒他吧。”
燕軻冷冷看向她,“就因為他是你父親,才更應該避嫌。出嫁從夫,皇後如今是皇家的人,不該如此偏向母家。
來人,把薑太尉拖下去,關押在天牢!其餘親兵全部斬首。把皇後帶回去,廢除皇後封號!打入冷宮。追查薑家其餘與黨的下落!”
“是!”
蕭衍站在城牆下,巡防營已經開始整頓秩序。
常洛好不容易能鬆一口氣,一轉頭就看到蕭衍的肩膀上的衣服破了個口子,裏麵被箭劃出了一道血痕,常洛湊近正準備關心一下,就看到衣服破開的的地方,露出了一塊烙印。
第六十五章 曖昧,疏離
常洛在看到那塊烙印的痕跡的時候突然一怔,像蕭衍這種出身尊貴的人身上,怎麼會有這種印記?
“大人,暗影那邊收網,潛蛇在城裏的那幫人都抓住了,那幫人佘良和一個拿流星錘的跑了,其餘都抓住了。哎?您肩膀受傷了……”
常洛默默移回腳步,不作聲色地往後退了點,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蕭衍側過頭看了一眼,微微皺眉,將破了的袖子往上提了提,“拿件披風來。”
他拿過披風,遮了傷口,衝常洛走過來。
“本相送常大人回府吧。”
常洛窺見不該窺見的東西,略略有些心虛,移開目光,“不必了,大人不是還有傷在身,下官自己回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