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往回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麼，“明日本相要去前麵查看一下地形，你可要一同跟來?”
薑越愣了兩刻，這才反應過來蕭衍這是要教他。
“來！”
因為下了雪，上去的路十分濕滑，兩人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走上了崖頂，這邊的山崖天然溝塹，穀底的路隻夠十人並排過去，山壁大多數地方都幾近垂直，隻有不多的地方可以供人攀爬上山。中間斷開形成通往禹州的通路，兩邊則都是萬塹深崖，因此中間這條路也被稱為窮奇道，萬分凶險，是將北越之人阻攔在外的一道屏障。
蕭衍對於這條路很熟悉，曾經跟著雲麾將軍的時候就從這條路上走過。
“你可知為何要在我們那處紮營?”
薑越爬上來，還有些喘，聽到蕭衍問他，順口就答，“當道設營防對方圍襲。”
蕭衍點頭讚許，“兵書讀的不錯，那你說，為何不設在這崖上，更加有利。”
薑越思考了一會兒，“禹州軍士對這一帶地勢熟悉，必然會懷疑我們會在此處設伏，他們一旦有所防備，埋伏的意義就沒有了。更何況此山路險，不適合大規模軍隊駐紮，糧食不夠，他們上山耗費精力太大，山上也更冷，待著隻會消耗士兵精力。”
“看的很透徹。”蕭衍順手折下一根身邊的枯樹樹枝，指向崖下，“禹州的軍隊不怕耗，他們據守著禹州城，糧食豐足，武備精良，這條窮奇之道，會踏上它的人隻有我們。”
薑越凜然，“大人的意思是說，即使知道危險，我們依舊要過。”
“本相已經讓人過去談判，無論成功與否，都要從這個地方經過。糧草遲遲不來，我們需要供給，禹州城外，據我們五十裏的地方是北關糧倉，我們能靠的，隻有它。”蕭衍將樹枝扔下穀底，樹枝落地，一聲不聞，“戰死可，餓死不可。”
“明日大軍過穀，本相需要一千人在崖頂放哨以免有埋伏，保證上下的人安全通過穀底。”
“屬下願領命。”
蕭衍看著他那張和薑希明有些相似的臉，“你知道這一千人的含義嗎?”
薑越堅定，“知道，這一千人保護大軍通過山穀，就是為大軍斷後，很有可能被後來的人截殺。”
“你既知道，就也該知道這一支軍隊陪著本相來不過是為了葬送本相。饒是如此，你仍舊願意?”
“願意。”
蕭衍的眼神諱莫如深，“縱使你父親的事情發生，你的兄長和姐姐也在本相手中?”
薑越聽到前麵還仍舊沒什麼表情，等蕭衍說出後半句的時候，他的臉色突然一變。
蕭衍自然將他的神色都看在了眼裏，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薑越的肩膀，“你是薑家人，本相欣賞你，但不認為你可以放下這些中間糾纏不清的恩怨，明日那一千人，統領的人選早就已經有了，你還有別的任務，明日本相會給你一道手諭，你帶領下麵的人最快速度通過山穀，在宛古鎮鎮口征糧，等待彙合。”
薑越聽完就知道他要做什麼，驚到，“右相是此次統領，如何能涉險?”
“將命已出，便當遵守。”
蕭衍不再繼續跟他談這個話題，四處勘察地形，一邊看，一邊跟他談一些打仗時的心得，將崖頂上的每個地方都踩了個遍之後，就帶著薑越下了山。
翌日，薑越奉命帶著下麵的人馬通過山穀，進入穀底的時候抬頭向上掃了一眼，沒看到什麼人影，但他知道蕭衍已經帶著人在那兒了。
蕭衍此舉並不是因為什麼大義凜然，薑越也好，營中的其他人也罷，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放心將這幾千人的性命交給他們。此事他必須親力親為，隻有這些人全部過去，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他在山頂看著下麵的一舉一動。
下麵士兵小跑著前進，然而穀道狹窄，最後那些後勤病老弱攙扶著從穀道撤走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時分，陽光從正射在道上已經開始漸漸偏移，讓下麵又重新恢複了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