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人相送。”
她行了一禮,轉身向侯府大門走過去。
“你今日去京畿大營找了裴鈺?”
小五身為一個嘴上把不住門的人,這邊能把他家主子的事情說出去,必然會不遺餘力把常洛的動向報告回來,尤其是他覺得那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還分外地礙他眼的情況下。
常洛站住腳步,有些不明白蕭衍這一句話的意味,一種朦朧的想法讓她的心有些異樣。
她轉身,一五一十地回答。
“下官找裴都尉學武。”
蕭衍很久沒有回話,直到常洛以為他已經沒有話要說,準備離開的時候,蕭衍緩緩開口,“不如,我教你。”
常洛敏銳地發現他換了自稱,她從未知道過,一句話沒了官場的尊卑位下,沒了那些客套禮遇,出口的時候竟能被說得如此繾倦。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風,吹起兩人的衣袂,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製地拉長,過往的回憶被吹入常洛的腦海,那雨夜裏望來的悲憫的眼,騎在馬上略帶調笑伸出的手,危險時擋在身前的身影,隨著風一齊吹來,不知哪裏被吹開了縫隙,一股暖意流淌出來。
紫色的衣角和玄暗的披風在風中糾纏,有如暗夜裏的爹,帶著魅惑人心的美麗。
常洛眨眨眼,急於想把這種不安和曖昧擠出自己的情緒。
“還是,不麻煩大人了吧。”
她行禮,最客氣不能地離開,帶著一些旁人難以覺察的倉皇。
蕭衍就站在那裏看著她離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有多久,直到指尖被風吹的有些麻木,才想起視線裏早已沒了常洛的身影。他攏起手,哈了口氣,後知後覺的,肩膀開始痛了起來。掀開披風,有些血肉已經粘連在了上麵,布料和身體離開的時候,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天龍部那些人的弓弩上似乎塗了什麼藥物,原本隻是劃破了了個口子,此時周圍的皮肉卻在慢慢腐爛。
他滿不在乎地將披風重新蓋上,倒是希望這藥能把肩膀爛的徹底一點,把那個印記從骨到肉都爛出去的好。
常洛第二日在聽聞朝堂之內關於薑希明此事吵得厲害,畢竟薑家在朝堂這麼久,勢力根深蒂固,有人說怕太狠了會動搖朝堂根本,不如隻殺薑希明,其餘薑家人流放充軍便可,隨即便遭到了一群人的反對,說應當斬草除根,以免留下後患。兩撥人吵得險些直接在朝堂上擼起袖子幹起來,吵得燕軻一個頭兩個大,暫時按下不發,退了朝。
常洛寫了為薑越求情的折子遞了上去。她知道燕軻其實早已拿定主意,薑家他是絕不會放過的,不然也不必處心積慮如此之久。隻是薑越,她確實想保,雖沒什麼交情,但這個少年她的確欣賞,且又有華裳這一衝原因在。她隻怕如今薑紹和薑綺下落不明,燕軻將氣全撒在薑嫣,薑越二人身上。
沒過幾日,薑希明謀反一事正式有了處理,薑希明圖謀不軌,被處以淩遲,薑嫣廢除皇後封號,貶為庶人,遷居西房冷宮,薑紹、薑綺處以斬刑,即日起全國緝捕,薑越在雲麾將軍等諸位大臣求情下暫免死罪,流放蕪州。同時下令大理寺徹查薑家餘黨。
常洛被派往露州,查令露州知州貪汙一事。
露州知州乃是薑家一黨,薑家如今一倒,剩下那些死忠於薑家的一下子都倒了血黴,被王黨、蕭黨把根兒都刨了出來,大罪小罪都拎出來說道說道,什麼貪汙腐敗,欺壓百姓,白日招妓,添添油加加醋,平日裏受了欺壓的,此時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狠勁兒把薑黨往土裏踩。
她知道她被派去查此案就是為了讓她立個功,她爹在朝堂上插縫提了個意見,燕軻也就同意了。如今薑希明手下的刑部直接被大換水了一批,剛好是缺人的時候,她去那邊查了案子,回來借此機會就把她提入刑部了。
她倒是沒什麼意見,如今大理寺也算走上正軌,她去刑部,正好以後可以和大理寺互相照應。隻是……
殷祥忠不知是有意無意,給她選派了兩個幫手,一個段鍇,一個王琦。
常洛欲言又止,接下了這兩個無比讓人頭疼的幫手。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蕭衍不知道又耍的什麼心眼,堂堂右相,做了此案監察,要和她一同前往露州。
常洛坐在馬車裏,看著前後兩輛馬車,心中不禁哀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