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死女人還說沒玩兒過,耍起小把戲來一套一套的。”
常洛眼見著要到球網跟前,後麵的馬蹄聲已經到了耳邊,當下瞄準球網,用力一擊,那邊守場的人還沒來得及過來,似乎沒想到她在這麼遠的距離就開始打。
場上場下一瞬間寂靜,所有人都盯著那個球,看著球正朝著球網的方向一點一點地滾了過去,然後……
然後在離門還有一寸的地方艱難地翻了個身後停了下來。
四個人盯住那個球的眼神頓了一會兒。
常洛微微轉了下頭。
前麵守門的那個人眼神悄悄瞟向她。
後麵有馬在打嚏的聲音。
空氣寧靜的一瞬,四個人已經形成無言的默契,幾乎是同時策馬向球門的方向狂奔而去。
前麵守門的人奔在最前麵,常洛緊緊跟在其後,一步不落。
到達球門的一瞬,兩人同時揮出月杆,一個向前挑,另一個往後撥,常洛手快一步,月杆朝球一勾,球微微轉了下身,滾進了球門。
也正是因為她搶先的這一擊,後者的月杆打了空,一下子沒控製住力度,直直揮到常洛的馬前腿上,她本就在側身擊球,還沒來得及回正,吃痛的馬一下子向後躍縱,將她直直從側麵甩翻了下去。
落地的一瞬,右肩重重抵到地上,一陣痛麻從右肩迅速傳遍全身,視線裏的天地倒轉後變得一片模糊,隻剩下繞耳不絕的轟鳴聲。
就在常洛摔下馬的下一刻,燕軻的馬蹄剛好踏至,正懸在常洛身子上方,燕軻眼神猛地一縮,兩手將韁繩飛快地繞了數圈,向後狠狠一扯,馬脖子向後一仰,以一種極詭異的角度往旁側偏了過去。
轟然一聲,土從地上砰然躍起,形成一道土幕,塵土在空中飛揚,落在和馬一同摔出去的燕軻的衣袍上,落在守門人的驚愕的眼神前,落在蕭衍不自覺握緊的手上,落在四麵八方趕來的人的路上。
“聖上!”
“叫太醫,快叫太醫!”
常洛的頭仍在嗡嗡作響,周圍似乎嘈雜,她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隱約聽見有人在喊燕軻,她努力坐起來,右肩傳來的劇烈的疼痛一下子刺激到了她,她低聲痛呼一聲,視線也漸漸清晰了起來,眼前,人仰馬翻,塵土漫天,奔跑的,驚呼的,混亂成一片……
燕軻一身塵土,撐起身子來,一把推開要來扶他的人,“朕沒事,去看常洛。”
薑嫣撲至他身邊,驚呼一聲,“陛下,您的頭……”
燕軻橫瞪她一眼,打斷她的話,“聽不懂話嗎?朕讓你們去看常大人!”
常洛被人架起來,右肩的傷被牽動,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你們打算把她胳膊卸下來嗎?”
旁邊一直站著的蕭衍突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抬常洛的人這才看見常洛的表情和她形狀已經有些奇怪的右臂,趕緊換了個姿勢。
她從燕軻旁邊過去的時候,艱難地扭過頭,盡管不明顯,仍舊能看到燕軻頭上流下來的血,蜿蜿蜒蜒地從脖頸流過,沒入衣領中,和暗紅色的騎裝融為一體。
她眼眶突然有些發酸,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常顯趕過來的時候常洛的右臂已經被包成了個大粽子,太醫正在叮囑用藥。
“我就和王大人站在外麵說了一會兒話,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和他們玩兒擊鞠,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了,沒什麼大事,讓爹爹擔心了。”
常顯皺眉,坐在她床畔,半是責怪,半是心疼,“你這丫頭,越來越野了,什麼都要試一試,這傷……”
太醫收了藥箱,向常顯行了一禮,“溫侯盡管放心,常大人的右臂隻是脫臼,如今已經接回來了,隻是還有些於腫,其餘地方都是些擦傷,沒什麼大礙,按時塗藥,好好休養便好了。”
太醫離去後,常顯小聲問她,“聽說聖上也受傷了。”
常洛眼神一暗,“嗯。”
“傷得可重?”
“我離開的時候看見他頭受傷了,其他地方也不知道傷到了沒有。”
常洛離開之後,立馬就有太醫上來查看燕軻的傷勢。
賀其揚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額頭幾乎已經貼到了地上。他承了父輩的爵位,任著個小小閑職,本想趁著秋祭的機會能夠得到聖上的賞識,給自己個機會,卻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即使不抬頭,他也能感覺到燕軻投過來的略帶陰冷的目光,別說機會,他的項上人頭,恐怕,都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