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開身子,“怎麼樣了?”
十一躬下腰去添茶,“大夫說服幾貼藥,好好休息休息,沒有什麼大礙。雖傷的重,但不在要害。”
“那批人是誰,查了嗎?”
“小七去查了,沒什麼結果,怕是那邊的人。”
蕭衍垂下眼簾,“讓小七繼續查,別人不說,把那個男人找出來。”
“是。大人,十三問今天送進厲馬的那個人怎麼處理?”
蕭衍站起來往外走,語氣森冷,“告訴十三,隨便玩兒,別弄死就行。”
推開門,燭火被風吹得微跳,暗了一下又著了起來。
蕭衍揮手讓裏麵的婢子退下,一暗一明,屋裏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坐到床邊,細細端詳床上人的睡顏。上一次見她睡顏,女子麵容溫和,唇角帶著一抹淺笑。在那樣的和煦微風裏,一下子撞出一圈漣漪。不過近一載,再見時,卻是眉間緊鎖,臉色蒼白。他輕輕點觸她臉頰腫起的地方,睡夢裏的人似是覺得痛,哼唧了一聲。
蕭衍收回手,給她掖了掖被角。
今日看見她靠著牆角,衣衫破碎,一身血跡,被人那樣淩虐的時候,心頭一陣無名火起,
“閣下的手要不要也留下做個收藏?”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手在抖。
他已經不知有多久未曾有過這種感情了,連他自己都震驚。
再低頭時,常洛不知何時醒了,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什麼時候醒的?”
常洛挽唇,聲音有些飄,“有一會兒了,大人想事情想的太出神。”
“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沒有,多謝大人關心。”她撐著手要坐起來,蕭衍手一撈,扯過一旁的被子給她墊在後麵,將她扶了起來。
“大人當時為何會在那裏?”
“路過。”
常洛笑了一下,沒有拆穿他,“多謝大人相救了。”
“那裏死的那人是你殺的?”
常洛咳了兩聲,點頭,“怎麼?大人要究下官的罪?”
“下次別咬耳朵,直接咬脖子。”
常洛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一笑起來就咳個沒完,內傷被牽動,疼得她直皺眉。
蕭衍在後麵慢慢撫她的背,這邊把水遞給她。
常洛喝了水,平複了一下呼吸,看了眼屋外,“大人,下官想托人回家報個平安。”
“本相已經找人去說了,你今夜在大理寺當值。安心休息吧。”
常洛握緊手裏的水杯,躊躇了半天才開口,“大人為何如此幫下官?”
這話她很久以前就想問了,常家始終為王黨一派,她又與燕軻交好,蕭衍不說打壓她,反而她感覺許多事情上,他在幫她。今日他不出手,自己死於非命,於他有益無害。他又何必救自己?
“可能是因為你像極了一個人。”
常洛揣度他的臉色,“是誰?”
蕭衍托住她的背,放她平躺,深深地看她一眼,“你不必知道,早就死了。”
常洛看他的神色明白自己不該再深究下去了。
“休息吧。”
關上門,十一站在門外,小聲稟報,“皇上那邊聽了消息,換了常服正往這邊趕。”
“讓人路上攔了,說他要看的人已經睡了,並無大礙,本相也已經休息,沒辦法再接待陛下大駕,請他回,別跟本相說攔不住。今天他踏進右相府一根腳趾頭,你們明天就全收拾東西回老家吧。”
燕軻坐在馬車裏,臉色鐵青,聽著外麵人的回話,冷笑兩聲,“怎麼,朕要看朕的臣子,還要經過右相的同意?”
“皇上息怒,常大人已經睡下,不便攪擾,右相府的人也都歇下,怕對陛下照顧不周。”
“朕隻看一眼就走。”
“陛下夜裏出宮,傳到大臣們耳中怕是不好。”
“若朕非要去呢?”
“那就恕臣大逆不道了。”
周邊突然多了幾道人影,將馬車團團圍住。
趕車的劉福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低聲嗬問,“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為首的人麵不改色,“臣還是隻有一句話,常大人如今安好,並無大礙,陛下請回。”
燕軻臉色變了幾變,“回宮!”
“陛下,大人當真不要緊嗎?”
燕軻撐著身子,“如今知道她在蕭衍府中,料他也不敢如何。”
“今日之事,可要深究?”
“深究?蕭衍他不過算準了朕私自出宮,身邊沒人,才敢做出這麼放肆的舉動。身邊無人,說出去又有誰信?”
“那要如何?”
“如何?嗬,這麼多年,這些,都是要記到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