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其人倒是優秀,”薑希明請奏,“隻是畢竟年輕,如今剛剛任職不過數日,怕是擔不起如此重任,若依右相之言,選個新人,倒不如沙雲鶴更妥帖些,畢竟他與歸德將軍常年在沙場磨練,更為老道些。”
蕭衍接了他的話,“薑大人所言不虛,那沙雲鶴確實有些經驗,可如今是去招安,可不是去打仗,更需機敏,聽聞前些日子太學先試,裴鈺憑著計謀奪得一甲,不知可有說錯?”
薑希明還要還口。
燕軻揮揮手,製止了二人的爭論,“便依右相,讓裴鈺帶些親兵過去吧。”
一眾大臣從大殿裏出來,紛紛過來跟蕭衍行禮,麵子上說些恭喜複職之類的話,心裏卻一個個無比清楚這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蕭衍一個個和他們寒暄過後,和薑希明走在後麵,“聽聞薑大人的小公子也拿了前三甲,恭喜恭喜啊。”
“不過學校裏的比試,不值一提。”薑希明往前走了幾步,猶豫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不過,右相大人明知皇上的心思,卻將這麼大好的機會讓給王黨,又是何意?”
蕭衍側目,薑希明素來是個沉得住氣的人,竟也會當麵問出這種問題來,看來他不在的時候,燕軻說了什麼,刺激到他了,“禹州大營之事,事關緊急,自然是推舉最合適的人選,又何來黨派之分?”
這般客套的回答讓薑希明也明白過來他不應該將這件事情問出口,“右相大人所言極是,是薑某唐突。”
行至門口,兩人的轎子已經在那裏等候,蕭衍轉身與他作別,“薑太尉也是朝中的老人了,知道這朝廷裏當官兒的永遠是花無百日紅,潭子裏的水一天換一撥,還是謹慎些好,沙雲鶴乃是歸德將軍之子,歸德將軍立場不明,皇上疑心又重,薑太尉就是著急,也別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畢竟薑家就算如今仍舊勢大,卻也不比當年了。”
這話說得薑希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著蕭衍坐上轎子,狠狠啐了一口。
五日後,溫侯奉旨出京,副都護裴鈺帶親兵隨行。
常洛這幾日一直在府中坐著,蕭衍複職,她已經沒有必要再進宮,燕軻讓她爹出使的消息下來時,她起初有些震驚,這次出使看似平常,然而實際上卻凶險異常,後來想想,卻是沒有辦法,滿朝文武,能去的,隻有她爹一人。
之前的事情本來就讓她煩心,現在又掛念常顯,坐在書案前更是看不進去書,幹脆扣了書,換了身衣服,出府去了。
近日裏,帝京中各地來趕考的士子差不多都已經到京,把大小客棧擠得爆滿,集市上外地的口音比往常多了幾倍,常洛也懶得再去人多的地方擠著。便在北城漫無目的地逛著,走著走著就聽見一個略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就看見是那日在街上遇見的那個富家公子。
“真是,這一個個的,投帖子都傲的很,連錢都不要,一群老頑固!”
常洛這才知道此人也是上京趕考的士子,心裏暗誹,監考的那些老先生都是重才學的人,對於那些投機的更是看不起,更何況熙平對於貪汙受賄管製極嚴,尤其是科場,舞弊可是重罪,你這般當著人家麵施賄,人家要是收了,就是名和命都不要了。
那人旁邊的小廝上前,“公子,不如去右相府中疏通疏通,右相權力極大,他說的話別人沒有不聽的,又不似那些監考似得頑固,想來容易些。”
常洛這回是真的想笑了,這主仆二人是多天真,且不說蕭衍根本不插手會試事宜,就算能有所影響,人家大家大戶,又怎麼會在乎你這點兒小財,更何況……
她生了想看熱鬧的心情,跟著那主仆坐上的騷包馬車往右相府的方向走。
馬車在大門前停下,常洛在不遠處找了個地方藏起,看著那人讓人把帖子遞進去。門口守衛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連帖子收都沒收。常洛明白過來,這種人別說見蕭衍的麵了,沾都沾不到。想著還想看場好戲,最近真是事情多的頭昏了,沒事兒找事兒。她轉頭就要走,冷不防地撞入一個人的胸膛,還沒等她反應,就聽見一個涼涼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不知常小姐在本相府前有何貴幹?”
常洛一個哆嗦,往後退了兩步,頭都沒敢抬,直接行禮,“臣女參見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