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什麼讓此時椅子中慵懶無比的那人有了這麼大轉變。
第三局,比的是棋藝。
下棋不僅僅是一門技藝,它考量的,更多的是人的智慧和謀略。棋品如人品,有時候看一個人下棋,就可以知道這個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棋,同策也。
蕭衍深不可測,一個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人,他的智慧與謀略都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學生遠不能及的。這也就意味著這局他贏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同時,他也有一個優點,蕭衍第一次見他,所以可能並不了解他的性格和為人處事方式,而他對蕭衍至少是有一定了解的。但這個優勢的保有時間,恐怕不會太長。以蕭衍的敏銳。一旦開始比賽,用不了多久,恐怕就會被他摸透。
棋局擺好,蕭衍坐在白子一側,“這局,本相讓你三子,隻要你能平局,就算的你贏。”
那個學生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蕭衍做了一禮,坐在對麵,努力使自己不顯慌亂,然後輕輕落下了黑子。
蕭衍棋風攻時淩厲,守時細密。整個布局,密不透風,無一顆無用的棋,往往一石二鳥,處處陷阱,讓人緊張得透不過氣來。學生這邊,卻是平和如水,細細包容,化解著蕭衍步步緊逼的棋招。
兩人一攻一守,學生一直有著些微劣勢,卻一直不落三子。
不僅一旁觀看的人,連蕭衍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幾分讚賞。
日光漸微,空氣也開始涼爽下來,涼棚內觀戰的人都凝神不語,生怕錯過了什麼。周圍靜得就隻能聽見歸巢的鳥鳴聲和清脆的落子聲。
比賽似乎已經到了膠著的狀態,蕭衍撫了撫下頜,看來,得開始動真格的了。
蕭衍將白棋落在盤上的黑棋上麵,手指微壓,然後向一旁落棋。
壓棋!
學生眼神一跳,抬頭看向蕭衍。對麵的人用手指輕撫著自己的唇,嘴角帶著一抹莫測的笑意。
蕭衍想從心理上打垮他。
他不動聲色地落棋,抑製住有些微微發抖的身體,保持著冷靜。
黑棋不斷地被拋出棋盤,落進棋盒裏,劣勢已經越來越明顯,而那個學生卻越來越顯得冷靜。一旁的常洛不禁投去敬佩的目光,臨危不懼,臨亂不慌,實屬不易。
暮色漸深,有小童來在一旁掌燈,蕭衍看了看天色,歎道,“時候不早了,也該結束了。”
蕭衍抬手,落棋。
白棋頓時連在一片,將黑棋徹底絞殺。
學生盯著棋局看了半響,起身拱手道:“學生輸了。”
蕭衍也起身,看了他一眼。
輸局卻不怒,仍舊謙謙有禮。
“走吧,十一,在這兒坐了一天了,骨頭都酥了。”
立刻有一群人附和道,“是是是,您辛苦了。”
“還不快給右相大人備轎!”
蕭衍看了那學生一眼,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比了這麼久,你還未曾告訴本相你的名字?”
那學生一揖,“學生王琦。”
蕭衍一點頭,目光在場上一掃,“聽聞這屆太學中有個女學生?”
常洛後頸一緊,蕭衍卻也不等有人回答,便笑著道:“這屆太學倒是沒有讓本相失望,有趣的緊啊。”
說完也不顧眾人或好奇或探尋的眼光,進了轎子。
蕭衍一走,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紛紛散去。
明日,關於這場比賽的消息恐怕就會在整個帝京散播,無論蕭衍是何目的,但無疑,這件事一定會成為帝京中部分人的風向標,太學,很快就會成為一個微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