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母子連心,她也知道我瞧不起她,回家之前在外麵洗完澡關上裝在包裏的衣服再進門――如果十平米冬涼夏暖的出租屋可以稱得上是家的話。可是水衝不幹淨肮髒的靈魂,就算她跳進消毒水裏把自己的皮燒掉一層我也看不起她。後來,好像是個陰雨天吧。我在家裏寫作業,忽然一個電話打進來,電話是她的小姐妹發過來的,說是出了事。除了夜場,還能有哪裏的事情。
許是被她的“恩客”打了,反正這個月她鼻青臉腫地回來的次數不算少。我穿上件外套就去夜場找她,音樂震耳欲聾,燈光眼花繚亂,我在擠過被人團團圍起的包廂門口,站在人群最裏圈,看見躺在血泊裏的她。聽說她不願意陪人睡覺,從上個月起她就隻接陪酒的生意了,結果今天又挨了打。打她那個人是個暴躁的,在她頭上砸碎了酒瓶子,然後捅進她的小腹。
我瞬間明白她這個月受的傷是怎麼回事。逼良為娼十惡不赦,勸妓從良,卻要了她的命。而我不願過去守在她身邊攥住她的手,因為她是妓,所以我不願在這麼多人麵前承認我是妓的兒子。她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在看著她,她躺在地上透過紛亂的頭發斜著眼睛看著我,嘴唇緊閉,終究沒有喚出我的名字。
“下輩子,隻做母親。”她的聲音落入我耳中,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可分量如有千鈞。
接著她閉上了眼,再也沒有睜開過。
那天好像下了雨,不然我的眼睛為什麼濕漉漉的,抬起頭又偏偏能看到明月,該死的星辰璀璨。
我終於找到魏朗,不過我沒有選擇立刻向他表明身份,而是想方設法進入廢棄莊園裏參加一場古羅馬決鬥場式的競爭。是,我想以最後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魏朗的麵前,而不是作為一個汙點,叫他小瞧了娼妓的兒子。
知道顧野是他兒子,他誰也沒有告訴。魏朗也知道我是他兒子,他也誰都沒有告訴。**是為了保護顧野,而魏朗……他從來沒有認回我的打算。我被大火燒瞎了一隻眼睛,就像是個怪物般被他鎖在房子裏。我透過窗戶看見魏朗握緊顧野的手,手把手地教他打槍,臉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
他們在陽光下,我在陰暗的角落裏。
我是怪物,怪物怎麼會有感情呢?我躲在黑暗裏攪動風雲,策反遊隼,用顧野的命逼著魏朗對中毒至深的**開槍。瞧瞧,魏朗,你最喜歡的孩子恨透了你,你是不是能……哪怕隻看我一眼?
我叫魏天抒,骨子裏流著最肮髒的血,最愛我的人死在我的冷眼旁觀下,最終湮滅在冰冷的海水裏――報應不爽。
從來沒有人,生來就是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