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之後,魏朗忽然低下頭,背對著顧子笙問道:“你去見他了?”
“誰?”顧子笙皺了皺眉。
“魏天抒,我兒子。”
“……”魏天抒突然出現在她的車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麼關在遊隼的魏朗怎麼知道的?
魏朗像是看破了她內心的疑惑,輕聲道:“他是我兒子,我了解他。雖然他恨我,我也不想再再見他,但是他想做什麼,我都知道。就像我想做什麼,他也能猜到。”
“……要不你猜猜他對我說什麼了?”顧子笙隻能這樣說。
“他是不是用你最重要的人,來換我的命?”魏朗的神色有些黯淡,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說完長歎了一口氣。
顧子笙沒有必要隱瞞魏朗,便點頭承認:“你猜得不錯,不過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而是我身邊的人,他一個都不能動。”
魏朗聞言猛地過身來,怔愣片刻後,他先是歎了一口氣,又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道:“還好,我還有這麼點作用。”
他這麼一說,顧子笙反而有些看不懂他。十一年前,她親眼目睹魏朗往毒發昏迷的父親後背上補槍,見他站在叛亂者中間冷眼旁觀父親曾經的下屬們在血肉橫飛中倒下。現在的魏朗卻在明裏暗裏告訴她――他從來沒有背叛過遊隼,從來沒有背叛過父親。假如背叛,那麼他現在便是贖罪。
“如果你以為這麼做我就會原諒你的背叛,那麼你低估了我的鐵石心腸。”顧子笙冷冷道。
魏朗低頭呆呆地看著他手上燙傷痕跡,不知在想些什麼。或許在想死在他手下的**,或許在想為了他和顧子笙坐下來談判的魏天抒。過了良久,他抬起頭,混濁的眼眸映入顧子笙的眼中,他說:“我從不敢奢求原諒,我是個罪人。”
“你當然是。”顧子笙說。
寂靜中隻有秒針劃過時光的聲音,氣氛驟降到冰點。顧子笙冷冷盯著他的眼睛,而在她的口袋裏有一把蝴蝶刀,而她卻不能義無反顧地將冰冷的刀刃**他心髒。魏朗的兒子殺了她的摯友,魏朗殺了他的父親――他們這一生,終究是仇人。
“爺既然答應了魏天抒,就不會動你。好好活著吧混蛋,我爸以前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她轉身離開,放進口袋裏的手緊緊握著蝴蝶刀。她說得雲淡風輕,可握緊蝴蝶刀的指尖青白,下了十足的力道。
她這一生坎坷。母親自盡,父親被殺,妹妹差一點就死在了繼母的手下,最好的朋友氣絕在她的背上,本該彈鋼琴的手上血債累累。一條道走到黑――她這樣的人,死後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如果放在從前,她放開手和魏天抒爭個不死不休頭破血流就算了,然而她如今擁有了不想失去的人,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