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纜車，顧子笙帶頭往山頂上走，就像是裝了節電池一樣。可惜越往山頂走越冷，越冷電流逝得越快，還沒走到一半顧子笙就抱著胳膊打了個冷戰。從後麵不緊不慢走開的言疏瞥了她一眼，把外套脫下來扔在顧子笙頭上，拉著她的胳膊往上去。顧子笙此時累得很，就任由他一路拉著，嘴裏唱著幼兒園小朋友最喜歡唱的郊遊歌，好不愜意。
走到山頂上，沉下的夜空抬起頭來可以看見璀璨星辰，銀河不知從哪裏開始又不知最後彙聚於何處，就像是顧子笙――不知從哪裏來最終又往何方去。星空離得那麼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顧子笙抬起手，遙遙地覆蓋住一片點點星光，露出點喜悅地神色來。
她將手放下，看向了遠方。在天際的夜色中隱隱約約勾勒出幾筆遠山，在山的更遠處，是一輪金黃的圓月。這樣的良辰美景，就算顧子笙再不通詩書也有些吟詩作對的雅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原句是什麼，想了想換句話道：“我見青山多嫵媚這話差點人情世故。要我看啊，青山到底嫵媚不嫵媚，還得看這青山是誰。”
原本站在一旁眺望遠方的言疏低下頭來看了看手表，忽然開口喚了一聲：“顧子笙。”
頭一回聽到自己名字被言疏叫得這麼稀疏平常，語氣平常得簡直反常。顧子笙被嚇了一跳，難以置信地看向正巧站在一片樹蔭下的言疏：“你……你剛才說什麼？”陰影下看不清此時此刻言疏眸中的神色，隻覺得往日裏冰冷冷的聲音忽然融化了，甚至帶著溫暖：“我見眾生皆草木，唯……”
唯下麵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突然一朵絢爛奪目的火樹銀花在城市間綻放，在一瞬間照亮了無盡的黑夜，然後消沉下去，隻留下一團灰煙。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顧子笙真沒聽見，那煙花的聲響太大，別說是聽言疏說什麼，簡直振聾發聵。
言疏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從陰影中轉過頭來，垂下眼簾對顧子笙說：“上回你喝醉說想看花火，這是A市最佳的觀景台。”他說得極快，可是每一個字落在顧子笙耳中都無比清晰。喝醉？她怎麼不記得自己說過這話。喝到斷片的不就是那次戳著言疏的腦袋質問他為什麼是公雞不會下蛋和學了一宿雞叫的那次嗎？簡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有一點顧子笙想澄清――她說的花火不能竄天劈裏啪啦炸的那種，而是B市最紅的交際花。不過看言疏這神情，顧子笙乖乖閉嘴，不然就會被這惱羞成怒的公雞毫不留情做成竄天猴劈啪一下灰飛煙滅。
話說回來，言疏是把A市最好的觀景台承包了嗎？當年她和小弟就是不看煙花也會在這裏被擠成一道閃電，可見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一簇簇火樹銀花在夜幕中綻放，倒映在顧子笙的剪眸之中，言疏靜靜看著她，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吞沒在震耳欲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