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在大排檔的經曆，言疏的手機直接關機，防止接完電話回來顧子笙就變成個小殘廢。言疏從來不會上手去剝殼，顧子笙體恤他這大少爺，三下五除二剝好整整一盤送到他眼前，自己吮吸著殼吃得悠哉悠哉。言疏戳了戳盤子裏的蝦仁，忽而對正吃得不亦樂乎的顧子笙說：“你是我見過最能吃辣的人。”
顧子笙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這個人味覺不好，小時候落下的毛病了，除了辣，其他沒什麼感覺。小番茄啦胡蘿卜啦，都一個味兒。”
什麼時候落下的毛病，顧子笙如今還清晰地記得。十五歲那年飯局上養父被叛亂的手下毒殺，當然他們也並沒有準備放過他養虎為患。他隻吃了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使他幾乎喪失了味覺――與其說是能感知辣，不如說是感知灼熱的痛感。
回憶到這裏，顧子笙眼中的眸光突然暗沉下去，許多年前的噩夢好似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至今還清晰地記得養父是如何服下含毒的水，又是如何從椅上跌落，又是如何目眥欲裂地瞪著他吐著血沫叫他快跑。渾身的血好似在那一刻都涼透了。
察覺到顧子笙的異樣，言疏抓住了她滿是油膩的手，溫暖的五指在一瞬間覆蓋：“再不吃就涼了。”言疏的語氣難得溫和下去，顧子笙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出自言疏之口。
好似一顆流星劃過永寂的夜幕，將一切都裝點得絢爛起來，黑暗也不再陰冷可怖。
可顧子笙清晰的知道，這溫暖屬於別人，不屬於齊止――這樣的溫暖，是她偷來的，從顧子笙那裏偷來的。
吃完麻辣小龍蝦，言疏和顧子笙在橋上散步。顧子笙的手上都是蒜蓉味，連帶著握過顧子笙手的言疏手上也是這樣。兩人帶著一股淡淡的蒜蓉味，並肩在橋邊走著。
大河水天相接之處的正中央，是一輪皓白的明月，明月下是流光四溢的倒映，伴隨這流水潺潺，末端破碎在深色的河水中。
“言疏，”顧子笙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你還記得前幾天在你地盤鬧事的那個人嗎？好像是遊隼的老大。”
言疏看著前方，平淡道：“還剩口氣，讓遊隼的人把他接回去了。”知道自己的本體沒有死，顧子笙也能鬆一口氣，不然她豈不成了孤魂野鬼？不過她有一點好奇：“在你地盤惹事的人也能活著回去？”心胸什麼時候這麼豁達啦？言疏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說起來，我和他是舊識。”我怎麼不知道有你這個舊識？顧子笙頓時感覺天雷滾滾――慢著，既然是老相識，還上來就兩發子彈？做你的老相識未免也太高危了――顧子笙看言疏的目光如同是在看一頭怪物。
他此時正看著前路，並沒有看到顧子笙的表情，昏暗路燈的盡頭是一片漆黑。
“我和他，認識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