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既出,在場群豪都不禁愕然,隻有司徒霜容色未變,怡然道:“那時三位前輩的意思,當然是希望這兩名高手能利用寶藏做一番造福蒼生的勳業,隻是雪域派逢遭慘變,其中一份寶藏的下落已成為不解之謎,而那七樣上古至寶,三位前輩花費五年之久,才決定將之易手七大門派,希望以此震動武林,同時鞏固正派的基業。”
“在下也曾聽家師提及這段往事,想必前輩派人暗中追殺在下,為的便是九華宮的寒月刃麼?”
司徒霜似笑非笑地望著南宮海,仿佛在揣摩計劃裏都出了些什麼紕漏。
“但依我來看,想必追殺是假,試探才是你的用意。”
司徒霜妙目一斂,收回投向南宮海的視線,高深莫測的目光隨了炬焰的顫動,直直沒入毒聖眼中,“事到如今,你還要瞞他們多久?”
毒聖鷹目稍動,青白色的霜臉突然露出一抹蔑笑,“老夫既已來到若水宮,那些陳年舊賬,自是要稱了你心願,一舉做個了斷!”
司徒霜正欲開口,卻被忘玄長老適時阻攔,“兩位施主說出此事原委之前,最好思慮再三,縱是彼此存有私仇,也不能有違江湖道義!”說著忽而轉目盯緊了我,溫言道:“看女菩薩所使劍法,極似老衲故人絕學,而今日煙籠山一聚,何以不見那位關外高人的立場?”
毒聖嘴角揚起分許,目中卻滿是譏諷的笑意,“此人適才自稱遠居關外,但此番毅然入島,卻是同司徒妖女利害一致,若不吝賜教,那便是我們中原武人之幸了。”
我趁機偏過頭去,卻不料剛好捕捉到司徒霜眸中極淺的一抹異色,“神宮又非插科打諢之地,你用不著咬文嚼字,盡撿場麵話來說,魔教的來意,在場諸位雖然不能完全知悉,但今日與會之人非是三歲孩童,任你口若懸河,卻也難掩閣下的險惡用心。”
姬月鳳拋落手中半個殘果,還沒來得及張嘴調侃,錦貓身後的洞窟裏,卻突然傳來一聲嬌喝:“忘玄長老德隆望尊,適才所言已是句句含示玄機,哼!隻可惜這世上冥頑之人俯仰皆是,縱有我佛慈懷,也難渡這幫子惡鬼,以小妹看,還不如出手討個公道……”此人話音未落,立時引得毒聖麾下一眾魔頭目露凶光,躍然欲動。
我強抑下滿腹焦慮,通過適才魔教的反應,心中便立時有了計較,“各位既因此事降尊洞庭,焉有不求早日了斷的道理,隻是眼下形勢過於棘手,縱是高人也不能妄下斷語,閣下適才說到何處,此刻不妨詳盡道來。”
毒聖繃緊的神色略一放鬆,笑得十分古怪,“這寒月刃的出處與昔年隱情本是環環相扣,溯古不能漏今,掌門如能坦白,便該詳詳盡盡的說出來,老朽若隻說那些細枝末節之處,也遠遠不能算作得窺全豹……”
南宮翠袖秀眉深鎖,麵如寒霜,兩道淒然的目光,一路遊曳到南宮海的臉上。
似乎從未見過她如此冷肅的模樣,南宮海不覺露出詫異之色,對於即將昭之於眾的秘密,仿佛已略約了然。
“相信在場諸位早已知曉,盟主的一身武功,盡數出自九華宮嫡傳,而她本名取自梅雪凝香之意,單名一個‘凝’字,正是不折不扣的女兒身,若論輩分而言,還可算得上我的徒孫。至於她的身世,更是牽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段恩怨,師妹臨終之際曾留下血書,要她成人後手刃元凶,我既然身為掌門,這件事便不能瞞她一輩子。”
玉虛子愕然片刻,脫口道:“盟主莫非便是迷……”似是自知失言,倏然住口不語。
“二十年前九華宮首徒遭魔門利用,屍身絕蹤懸崖的一檔事,江湖上早有傳言,不過我勸諸位最好不要讓她得悉身世,報仇一事隻有等待機緣,我早告訴她,便是害她,若此時若說出真相,後果恐非諸位所能預料。”
鞏宗霖不由惻然,低低一歎道:“今日局麵原本便無法善罷,依貧道看來,長痛不如短痛,仙子還是早作了斷的好。”
“諸位既然執意如此,那我也隻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南宮翠目光悠遠,彷佛陷入了回憶之中,“九華宮門下弟子,十中有九俱是嗜武如狂,我自然也不例外,猶記得當年藝成之後,我遊蹤京都,曾得遇少林高僧賞識,三年來,攜同少室高手行過不少懲惡揚善,誅邪滅寇的事跡。但在我成名後不久,有日卻突然遭到仇家暗算,傷重不治,暈倒在路旁,那時,我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若逢入夜還未得救,後果便不堪設想……不過,所幸我大難不死,醒來時發現被人授手相救,但我那時仍然心有餘悸,自然連番稱謝,那人卻隻是要求將我暫留身側,助他煉製耗費在我身上的九轉續命散,以此來換回我的自由之身;起先因他故作行色,我對此人頗有惡感,但時日一長,漸漸發覺此人行事竟與家師平日談及的一位江湖異人頗為相似,我事後多番求證,才得知此人確是與毒聖齊名天下的同門師弟,江湖人稱‘醫絕’的隱世高人。”
我垂落瞳眸,試圖將司徒霜追殺莫風的目的聯想在一起,思路卻因為記憶的阻隔,頗有幾分糾纏不清。
“他隱居之所名為山莊,其實卻是座簡陋無比的茅舍,我每日在那茅棚一角,用磚石架著一口鐵甕,經常煮些野味給他充饑,想我南宮翠袖本是出身武林世家,雖然際遇淒慘,但卻從未嚐試過這等生活,奇怪自己竟能安於貧苦之境,一待半年有餘,如非我親身經曆,便是連自己不敢置信。”說著不覺淺笑盈盈,眸中竟露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溫柔,“經過多日觀察,我發現他的身世際遇與普通江湖人大為迥異,才智更可謂超凡絕倫,我們彼此間朝夕相處,自然難免會生出一些情愫,可是,他在嗬護中卻處處盡顯兄長之風,毫不涉及男女私情。我且先問問諸位,你們年少時若麵對著一個正值芳齡,情竇初開,而又對你溫柔體貼,極盡照拂的女子,你們可有信心能把持得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