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夜的城市裏,有些大樓還是一貫的燈火通明。
汪瀾手持一炷還帶著火苗的香,低頭站在龐大劇組隊伍的最後,等著給祖師爺上香。
影視行業的祖師爺是哪路大神,汪瀾並不知道,因為說法太多,也都不大可信。
有說這位祖師爺是財神爺的,大概是因為這行混好了來錢是真的快。
也有說祖師爺是文曲星君的,畢竟這是個搞文化、搞藝術的行業。
開機之前先拜祖師爺,這是行規,汪瀾覺得,拜誰不重要,拜行規最重要。
導演、製片主任、攝影指導、男女一號單獨上去拜完上香後,後麵的人就沒那麼多講究了,一窩蜂的紮上去,頓時把碩大的香爐給插成了個大刺蝟。
汪瀾沒急著上去湊這個熱鬧,拜神上香嘛,沒有早到早得的道理,主要還是得看心誠不誠。
心誠未必則靈,心不誠,鐵定不靈。
終於,人散的差不多了,汪瀾瞅一眼手中已經燒了一半的香,鄭重雙手把住香尾,舉在額頭,緩步肅容走向香案。
對於電影,他是認真的。
因為,他想當導演。這可是他半個月前剛定下的畢生追求!
然而,香案正中擺著的烤乳豬拽緊了汪瀾的目光,勾走了他一半的虔誠。
沒辦法,汪瀾這還是第一次跟組,確切的說,是第一次接觸影視,毛都不懂的萌新一個,壓根兒就不知道劇組這位盧定國大導演隻在深夜舉辦開機儀式的怪癖。
所以,晚餐那頓盒飯,到了這個點兒,早就已經消化成渣渣,他是真的餓了。
“穩住!這是給祖師爺的東西,這是行規,千萬不能碰!”
汪瀾咬牙頂住烤乳豬的巨大誘惑,站定在香案前,恭敬三拜,心中默默祈禱。
“祖師爺保佑,讓我汪某人有一天也能當上導演,成為全劇組第一個給您上香的辣個藍人!”
拜完,汪瀾正要把手中快要燒完的香插進香爐,一聲咆哮,似直接穿透進他的靈魂,在他意識核心裏炸開。
“場務!場務呢?過來搬東西!”
聽到場務兩字,汪瀾雙手下意識就是一個哆嗦,嗓子眼兒裏跟肌肉記憶似的,嘶吼出兩個字。
“來了!”
進組一天半,都還沒開機,汪瀾就已經差點兒沒被這位給吼出耳膜炎來……
轉過身,汪瀾才反應過來,這還正拜著祖師爺上著香呢!
問題是,香呢?
汪瀾低頭一看,壞了,剛才那一哆嗦,把小半截兒香給哆嗦地上了。
“完犢子!出師不利啊!”
汪瀾慌忙從地上撿起香,胡亂插進香爐,往呼叫場務的現場製片李小乙處快步跑去。
“李哥,啥事兒,不是,搬啥?”
李小乙抬頭瞅著略微有些氣喘的汪瀾,兩條斷眉交錯抽搐了幾下。
汪瀾一看李小乙眉毛這動靜,知道要遭,忙賠出個大大的笑臉。
進組之前,介紹他過來的同學薛俊傑已經把盧定國慣用的幾個劇組主要崗位,給汪瀾講過一遍。
最難纏的,就是這個李小乙。
用薛俊傑的原話來說,就是“如果你看到小乙哥的眉毛在動,那就說明,你基本已經涼了”。
汪瀾心裏慌的一批。
隻不過因為上香耽誤了幾分鍾,李小乙就使出了動眉毛這種殺招,他能不慌嘛!
要說吧,劇組場務這種工作,要崗位費,隻是別人零頭的零頭;要地位,連名字都不會有人關心,呼來喝去也就是“場務”倆字兒。
曾經連續霸占十佳騎手榜首位置八個月的汪瀾,其實根本看不上這工作。
當騎手不僅掙得多,機會也多,當場務能有什麼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