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窗的位置設了一方喝茶的矮幾,窗邊還立著一架小巧的紡車,上麵掛著半匹剛開始紡的麻布。屋裏隻有一個而立之年的女子盤膝坐在矮幾邊沏茶,身邊臥著一隻小月光麂,月光麂和月光麋一樣都出自月光穀。
這兩種小獸都會將出生時看到的第一個動物或者別的什麼視為父母,追隨模仿亦步亦趨。
看到那女子,鮮於林逸想到了淩雲台上絢爛的晚霞,九洲城模仿永珈塔建造的永伽塔。
九重浮屠,高達百丈,每一層的簷角上都掛著成年男人巴掌大的金鈴鐺。浮屠六麵,每麵三戶六窗,戶有雕梁朱漆,繡柱金鋪奢麗無比。
那是他剛到九洲城見到的地方,比起那裏,這裏簡直就像一個鄉下人住的。“這次新來的孌兒倒有趣,不知禮數為何物。”
女子開口,聲音不是太好聽。容貌也偏男子的英氣,好在身形隻是高挑好像鮮於林逸曾經見過的北方女子。
她的身穿繡了描金鳳鳥的圓領衫袍,腳蹬繡了白凰的朝雲靴。頭戴方頂硬殼襆頭,是一種硬裹的巾帽。
是用鐵絲或藤草編成內型的硬殼,再糊絹或羅,並塗於黑漆,外型方而隆起,左右兩腳用鐵絲製成,並糊漆紗,向兩側乎伸或上翹。
“賤民不識尊上鳳顏,其罪該罰。”鮮於林逸心下驚駭,回過神來不得已下跪磕頭:誰讓他附身在一個身份卑微的人身上。
其罪當罰?那女子笑了笑:“你說有罪,孤偏不這麼覺得。”說罷她抬了抬手:“起來吧。”然後開始倒茶。
鮮於林逸想起民間傳言裏的女將軍:喜怒無常,疑心猜忌。心性如同天氣,偶爾逆反。現在看起來果然是如此。
鮮於林逸深呼吸一口氣,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磕頭謝恩。然後他跪坐到女將軍的側後方,開始給她倒茶笑容自認為謙卑有度。
女將軍托著腮淡淡一笑:“好了,鱗翼。你不用這般小心,我找你來不是做雜役奴仆的。”她心裏想著:這男子怎得生的如此好看。
她一邊說一邊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下兩個字:鱗翼。寫完又說道:“這便是你的名字,改日我教你寫。”
鮮於林逸這才猛然間想起原來那個伶官林人是不識字的,其實他也對這隸書不熟,能認出來就是勉強。“林人謝將軍恩賜。”鮮於林逸又俯身下拜。
卻不料那女將軍突然轉身站起來,一腳把他踹倒,在看時已經是滿麵怒容:“閉嘴!誰準你在自稱林人的?”
果然是喜怒無常,變臉如翻書的性格,鮮於林逸在心裏想,麵上卻驚訝又無辜的垂頭,低眉順眼道:“難不成,該自稱伶官?”
氣的那女將軍想在踹他一腳,卻似舍不得一般的生生忍住拂袖而去,吩咐聞聲趕來的宮女道:“把這個賤奴給孤拖走。”
立刻就有兩個宮女過來,一左一右的架起鮮於林逸交給守在門外的女侍衛,然後那些體型彪悍的女子拖著鮮於林逸就要離開桃花茅舍。
鮮於林逸一臉懵逼,他這是哪句話說多了?就在他被越拖越遠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身穿袒領桃色高腰襦,拚褶六破片裙的女子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
“等等等——把人給帶回來!”那女子一手提著裙裾一麵對著他們招手。那兩個女侍衛就停下了,看到女子跑近了,忙不迭的停下行禮:“昨春大人。”
原來這是蕪城四大家族裏排名第一的昨春家。昨春擺擺手:“將軍說了,人帶走。”帶走?鮮於林逸被人架著,一臉懵。
昨春又多說了一句:“你們快點去抬轎子來,鳳鳴宮還要好一會兒到呢。將軍可等不及,怠慢了大家就都甭活。”
鳳鳴宮?那應該是將軍之夫外子的住處吧!鮮於林逸還在懵圈中,就被人架著塞上了轎子然後左拐右轉的一路抬著向上。
看樣子,是上山?聽說鳳鳴宮是建在鳳鳴山上。鮮於林逸還懵逼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抬著上了一座恢宏的宮殿裏。
宮殿建在高處,所以特別有氣勢。鮮於林逸見過不少建築,可看到這處鳳鳴宮的時候,還是被它的氣勢深深折服。
由女官和宮女領著他沿著蜿蜒曲折的台階一路向上然後到達了主殿,上麵龍飛鳳舞的書寫了三個字掛在匾額上:鳳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