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長安。君王歸來躊躇老,江山易換;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他從躊躇滿誌的王者,一夜白頭鬢催老。這條路,那樣熟悉,卻那樣冷,那樣長。隻有夢裏,依舊是八方來儀,萬邦來朝。
——題記
“你從洛陽來,可還見的那裏的紙貴?”那人這樣問奴嬌,那時候奴嬌正在月朗星稀時,坐在芙蕖花池前彈奏著箏。那人就突然出現在另一側的回廊外,站在寬闊飛簷鬥拱投下的陰影裏。
是洛城曲,思鄉的時候奴嬌就會彈奏起來。她搖搖頭,淒然一歎:“國破山河在?烽火連三月、洛陽如何留紙貴?”她顰眉扼腕歎息,如同風露沾鮮花。
“是啊,你箏彈的不錯、跟…我走吧。”那人從陰影裏走到亮光處,點燃了手裏拎的一盞明燈,博冠廣袖麵冠如玉。
“跟你走?”奴嬌十分不解,這可是宮裏。這人雖然看起來不錯,可是這樣也太大膽了。
“我給你看看那夢裏江山,你一定會喜歡的。”那人不由分說,上前來拽了她就走。奴嬌力氣小,敵不過。
她十分不情願的被眼前男子拽著走,剛才還覺得這人是有匪君子,現在卻覺得遇到了一個狂徒:什麼有匪君子,是她眼瞎了!
可是那人不管不顧的拽著奴嬌就走,一路上有腳步匆匆的侍者看到二人經過紛紛撲通跪下。
“皇上萬歲。”“皇上萬歲。”“……”奴嬌這才反應過來,竟然是君主嗎?得知這一切她轉怒為喜,慶幸自己不用紅顏空老去了。
“陛下,您——”奴嬌欲言又止,君主被猜出身份也沒有在說什麼、隻是示意她噤聲跟著他走。她們走過好幾個回廊,又過了一個廊橋、路過很多寬大的飛簷,步履如故。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個有些破敗不堪的宮苑前,此時除了各個宮苑房前簷下掛的那些鏤花宮燈外,在亮一些的光就是君主手裏提的燈了。
君主推門而入,奴嬌緊隨其後。正殿還算完好,可是偏殿卻是門倒牆榻。君主並不在意這些,奴嬌覺得、自從他踏入這宮苑後自己就是可有可無的。
她正在走神時,突然君主忍得長歎,道:“現如今,卿與家國已盡辜負,若得來生,能不做君主,願以山河換一場,當初識歌舞。”
“君主?”奴嬌看過去,君主英氣的臉上是傷懷與悲慟。她知道,他嘴裏的卿自然不是自己。君主好像突然才反應過來一般,他看了看奴嬌笑:
“妳不覺得妳跟她長的很像麼?”奴嬌順著君主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殿裏的帳幔上畫滿了畫。而他指的是其中一副帳幔,上麵畫了一個綠衣黃裳挽著翻刀髻點芙蓉花妝的女子。
女子的眉目確實很像奴嬌,雙肩搭了寬大的披帛垂到胸前、衣帶當風,是吳道子的手法。
女子懷裏抱著漢箏,淺笑安然。女子畫像身邊的帳幔上畫的都是錦繡江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