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霧來霧散(1 / 1)

周圍是無盡的霧氣,我從濕涼的地上醒轉過來,渾身的衣衫都被迷霧中的濕氣打得冰涼。

似乎有人影在晃動,攪動得霧氣浮動不安,隻是霧色太重,所有的躁動都被掩蓋得影影綽綽。

隱約有聲音在耳邊跳動,那聲調聽著是嘶吼,傳到了耳中卻變得像回音一樣空遠。

我撐起手臂,想離開冰涼刺骨的地麵,怎知一動,渾身便瞬間如被刺入千萬個刀刃,疼得我渾身一抖,重重地跌回地麵。

“怎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一個聲音幽幽飄入耳中,空靈地仿佛穿過深穀而來。

我鬆開緊皺的眉頭,用盡全力睜開眼睛,透過白色的霧氣,看到了一個縹緲的人影。

“若天上地下再沒了你,要我如何獨活……”

那聲音放得很低,像一串歎息,每一個字都在輕顫。

“莫要尋死,丹華……莫要尋死,大道於你何幹……”

我慢慢地眨了下眼,從眼角滑下了兩行淚,那聲音中的疼惜,讓我心頭酸澀。

“隻做丹華,天不畏地不懼的丹華,其他的交給我便好……”

隱約中好似有一隻手撫過我的臉頰,我猛地睜開眼,在那一刹那終於看清了迷霧中的人,“朝爵……”

生怕那人影下一刻便要被迷霧吞噬,我匆忙抬頭朝人影伸出手,除了又一陣千刀萬剮般的疼痛,什麼也沒有抓到。

我跌回地麵,那一刻周圍的迷霧突然像一群受驚的鳥,慌忙逃散,眼前慢慢清晰起來,我焦急地轉動眼睛,追著散去的迷霧,尋找朝爵的影子,尋得眼睛酸澀,卻再也沒有尋到他。

“小丫頭,如今這一折騰,又折騰去了小半條命。”背後突然傳來說話聲,這聲音異常清晰,不同於迷霧中朝爵的聲音那般縹緲。

我追著聲音慢慢睜開眼,看到了一眼斑白的胡須,竟是緒布。

“之前受了那些個折磨,也未曾見你哭過,我還當你們做樹的壓根便不會流淚。”緒布將目光放在我的眼角,“知道哭,想必這次是痛極,得了教訓便要乖些,之後莫再去招惹君上。”

眼睛雖看著緒布,我滿心卻還沉淪在和朝爵同在的迷霧中,方才是他在同我說話嗎,還是我迷亂中的臆想?

“君上待你已是極好,若想讓你受苦,比這狠絕的法子也是有的。這一次他寬待了你,下次卻未必,小丫頭,”緒布把頭往我跟前湊了湊,“須知見好即收。”

寬待,我扯著嘴角想笑,臉上硬得像樹皮,笑不出。

我轉眼看了看窗外,征沱的光大亮著,透著點淺淺的粉紅色,將窗外的小枇杷樹照得像開了滿樹的花。

“征沱,亮了?”我開口,聲音異常沙啞,像在嗓子裏塞滿了沙子。

緒布抬手摸了摸白胡子,挑眉一笑,“小丫頭說什麼胡話,征沱何時不亮過?”

“征沱未滅過?”我驚訝地微微轉頭,又被一身疼痛拉扯地渾身顫抖。

緒布看了我一眼,轉身去小桌前取來茶杯,隔空點了幾滴水,彈到我口中。

“征沱乃創世之後的頭一件神器,便是凡境的日頭滅了,征沱也不會滅。”緒布又低眼看了我一眼,轉身將茶杯放回小桌上。

我昏迷之前,分明聽得清楚,那聲音裏壓都壓不住的驚慌做不得假,緒布卻不肯承認,莫不是有何蹊蹺?

緒布再走回小床前,臉上已又換了副神色,“君上雖儀表不凡,但你也莫蒙了眼,不知輕重。君上最是厭煩各色女身擾了他清淨,尋常女身碰了他的衣角便能送了性命,你此番如此大膽,竟敢褪了他的衣衫,若不是留著做藥引子,早死得半根頭發不剩。”

他這話說得荒唐,我聽著更氣惱,動作做不得,便隻能從嗓子眼冷冷地“哼”了一聲,“本是個色胚,何必枉說成柳下惠。”

“色、色胚?”緒布“呼啦”一下站了起來,險些撞翻了身後的小桌。“混話!休要再胡言亂語!”

“他要我褪了衣衫,要與我行那夫妻之事,如此還不是個色胚?”

緒布的手一抖,往前湊了一步,看起來恨不得即刻找根線,把我的嘴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