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剛剛鷹探來報,最初跟在霜花夫人身邊的護衛叫許庭深。”冰娘子聲音低沉幹練,不複與任采擷交談時的柔媚。
“嗯。”自魏篾登基以來一直在追查霜花夫人的下落,這是他的父親未了的遺憾,卻是母後永遠的心頭刺。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先王魏斂賢死前最後的遺願,便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話語。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霜花夫人當初在南國更名改姓,當年都沒有追查到,現在更是大海撈針。南國的探子傳回的消息盡是些乏味雞肋。魏篾有些乏了。
“最後一次霜花夫人出現在揚州祠堂,後不知所蹤。”冰娘子在魏篾懷裏蹭了蹭,
“不過十五年前夫人死後,許庭深更名…許念。”
魏篾“謔”地起身,許念剛死,這樣的消息傳來,是故意的麼。
“那許念查出了什麼沒有?”
冰娘子從溫暖的懷抱跌出,手中的動作卻沒有亂,繼續輕撫琴弦音律平緩。
“尚未。”許念改名之後似乎就與霜花夫人的一切都斷了開來。當年的事情除了問當事人,並沒有絲毫記錄。“他似乎對霜花夫人有非分之想,求而不得之。夫人死後他在朝廷掛了一個閑差,幫助太傅教導學生。閑來無事就去尋花問柳,在南國的煙花場所倒是很吃得開。”
說到這裏,二人沉默下來,隻剩下叮咚琴音徐徐流淌。
魏篾重新坐下,手指輕扣椅背。許念喜歡去花街柳巷,任采擷又是江南名妓,不由得一陣煩躁。看這個男人那天對任采擷的照顧,簡直超出了君臣禮節。
在朝廷當差是嗎?所以任采擷代嫁,說不定也是許念舉薦。所以許念才會一路護送到北巍,未成想遭遇不測。
可偏偏許念剛死,鷹探就能得到這樣的消息,必然是有人故意透露。這些十五年前的消息,調查起來沒有那麼容易,多少年都毫無進展。…
“你昨天見到那個任采擷了。”魏篾問道。
“什麼都瞞不過君上。”冰娘子隻有在有新情報時才敢湊到魏篾跟前放肆一下,現在情報結束,她不敢再越雷池一步。“昭和公主好像並不知道霜花夫人,也不知道許念的過去。”
哼哼。許念怎麼會和一個妓子訴說自己的過去。就南北對立的局麵,任采擷早晚得死,何必知道一些不必要的來龍去脈。魏篾向來以大局為重,盤算一個名妓的死如同撚死一隻螞蟻一般。
冰娘子知道今天的“侍寢”就要結束,收了琴音,輕輕擦拭琴身。“如今這個線索還算有用,許念是尋找霜花夫人的關鍵。雖然死了…”
“此事待問過她再做決定。”畢竟是南國的事,想對許念動手腳還得任采擷點頭才行。
“君上糊塗了麼?”冰娘子聲音恢複了柔媚,嬌笑道:“任采擷是什麼角色,怎麼有權掌握朝廷重臣的後事。現在雖然深秋,屍骨卻多放一天都會腐蝕得厲害,想幹點別的當然要趁早。”
魏篾劍眉一動,坐在椅子上不置可否。
冰娘子不待魏篾發話,就向外高聲喊道:“來人,去北郊青崖崗仔細搜查許念遺物,差兵部前去開棺驗屍。”
康平城本來是先王暫定的都城,王宮建造雖氣勢恢宏,卻不大講究細節。太清殿作為帝王寢宮,先王秉承自律的原則,沒有特別講究隔音。這也是每次冰娘子來敘事,都要彈琴的原因之一。
正是不隔音,嫋娜而來的任采擷從“君上糊塗了麼”那裏一直聽到冰娘子吩咐開許念的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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