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雪(1 / 2)

初冬時節了,京城也下了兩場雪,氣溫降得極低,銀白覆蓋了整個車頂,車夫並沒有清理掉它們,因為春朵說這樣很好看,像會移動的雪房子。我安靜地坐在馬車裏,身上擁著雪白的小狐裘外套,在去往京城的路上。春朵坐在我旁邊,時不時打著哈欠,小小的臉上泛著可愛的紅暈,想是起的太早的緣故。

“小姐,你困不困?我們是不是馬上就到皇宮了?”她掀了掀車簾,小聲嘀咕了起來。

我也是很早起來,那時天還未亮,連啟明星都還未出現,從裏城到京城時已經接近中午,早上吃下去的東西早就已經消化了,馬車顛的自己根本無法睡過去補覺,說起來算是又累又餓。不過,好在已經接近宮門,很快就能休息了。

爹爹曾是燕國丞相,先帝過世新皇登基後作為國丈的爹爹卻告老還鄉,在京城附近的裏城置了些房子田產,帶上母親,弟弟殷爵和我以及若幹下人,一家人都搬去了那裏,如今已有三年之久。

這次回京城一來是為了看望已是貴妃的姐姐殷步瑤,二來是為了我的婚事,想到這兒心裏麵頓時一通煩躁。姐姐說皇上把我許配給蕭王作王妃。雖說是王妃,但天下無人不知燕國蕭王即墨長明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之人。甚至有人傳言說其是個徹頭徹尾的病秧子,命不久矣。想來嫁給他的姑娘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被逼無奈。我屬於後一種,誰讓他是當今皇帝即墨長宣的一母胞弟。我又能如何?聖旨已下,抗旨不遵論罪當處死,我一向惜命的很,不像那些“烈女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我隻能裝作無比淡定的接旨謝恩,還記得禦史太尉家的四小姐被許配給京城裏的商業巨頭劉員外時差點鬧出人命,那時爹爹還是丞相我們住在京城,作為官家小姐的我曾看望過她,昔日水靈的女孩大婚那日瘦得喜服穿上都空蕩蕩的。我還清楚的記得三天前爹爹接旨時手抖流汗的樣子,坐相位數十載,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道賜婚聖旨卻讓縱橫捭闔多年的老丞相麵如死灰。

母親哭了一夜,昨晚還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再向姐姐問問此事是否還有回旋的餘地。這事兒不說我也會問,不然自己非得鬱悶死不可。

“春朵,皇宮可不是府裏,有什麼事都要小心應付才是,少說話,也不要到處亂看……”

“知道了,小姐!春朵平日調皮,但這次保證不會給貴妃娘娘和小姐您惹麻煩的。”她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道。

馬車停了下來,車簾被掀開,春朵扶著我下了車,雪景映襯下的她不知比平時俏皮了多少。來接我們的是姐姐身邊的管事太監李一貴。他說,貴妃姐姐此刻正在禧華殿等我。

我與春朵向著禧華殿走去,大陸上厚厚的積雪被打掃幹淨,高高地堆在路兩旁。映著四周紅色的宮牆,湛藍的天,一片寂靜壓抑的遼闊感不斷的襲來,就像夜晚吹來的暖風,不知怎麼,心中冉起的竟是一種淡淡的感傷,原來著就是姐姐一直生活的地方啊。

還未走多遠,迎麵走來一位衣著華麗的女子,身後跟了不少宮人。我一眼便認出了大姐清秀的模樣,一如往昔。

“步錦?”認出是我,姐姐快步走過來,把我緊緊抱在懷裏,我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就像小時候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她上下打量著我,控製不住地笑了起來,卻依舊掩不住她眸中的淚光。

“我的步錦長高了呢,三年未見竟如我高了啊。”

我纏上她的手臂,一時間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姐姐,步錦好想你,還有小爵,爹娘,還有相府原先的小丫頭們,還有……還有好多好多,可是皇上隻準我一人進宮。”聽到這話,她微微一怔,憐惜地拂拂我額前的碎發。“放心爹娘很快也會來的……”我知道她要說什麼,默默地低下了頭。春朵今日特別乖巧,行禮後聽話地跟在我身後不再言語。

早就聽說姐姐的禧華殿很是奢華,進殿才發現竟比想象中的好了多少倍。不僅擺設了各種花草,而且暖的如同春天一般,正中間擺放的巨大紅珊瑚盆景尤為奪目,燕國並不靠海,珊瑚極為難得,更何況是如此極致的珍品,穿過前庭到處都是雕梁畫棟之景,內室的屏風口放著一對青色的細頸瓷瓶,一抹素色的青,淡淡的,為一屋子的繁華又添了幾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