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兮笑道:“姐姐心思縝密敏而好學,口齒又好,處事又公道得人心,我想著太太讓你照拂二妹三妹就是為著將來讓你幫著打理家事,為她老人家分憂呢!”
朝雲也笑:“明知你是哄我開心卻也十分受用,隻是打理家事原不是我的誌向,倒是崔姨娘想要使奸作耗,我便不能容她,少不得要管一管.”
“正該如此,姐姐才提起崔姨娘屋裏的什麼缸,又說要查檢家什物件什麼的是怎麼回事?”
“你還說我心思縝密,你若不是個水晶玻璃心,又怎能聽出這話裏的端倪?我和你說,朝雲臉色凝重,你道她是個幹淨的?凡她屋裏值錢的古董器物,都悄悄的拿出去當鋪裏壓了,隻怕也有賣了的,得的銀子在外邊放利錢,想來這利錢銀子也賺了不少了,我風聞了許久了,隻是沒得了實證不敢冒失回太太,可巧前兒碧桃前門上說話撞見了,還未及去回,他就來攀咬二妹妹,可見她貪心不足.”
蘭兮聽說駭然:“姐姐此話可當真嗎,謀財放貸,重利盤剝依律可是重罪,若果真如此,隻怕要牽累全家!”
“妹妹也太失驚打怪了”,朝雲淡淡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裏就跟作奸犯科扯上幹係了,即便有什麼不妥,也是崔姨娘一人之過。不過家法上略有懲戒罷了.”
蘭兮聽了心方稍定,道:“若說為別的事上懲戒崔姨娘也沒什麼,若說為這個事,隻怕要傷了紫雲得體麵,姐姐還需想個萬全之策方好.”
“這個自然,其實你是看見的,紫雲若不是在催姨娘身邊耳濡目染,也不致如此恃驕放縱,如果太太肯親自教導,那倒是她得福氣.”
“姐姐說的很是,”這話說完不覺歎了口氣。
“怎麼好好的說話又歎起氣來?”
“也沒什麼,我隻是想,一個女子的命運原由不得自己,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也罷了,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子總有時運不濟不得已作了人家的妾侍,想來也是可憐。”
“妹妹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豈不知無論正妻妾侍都應知禮守度,正妻自該端莊自持,肯體恤不苛責,妾侍更不能恃寵而驕,僭越嫉妒。若大家都知禮守節,便可相安無事,其樂融融了。”
二人說話,一邊丫鬟擺上飯來,蘭兮辭了出來,直往後園去了。
蘭兮扶著丫鬟行到醉花陰,遙遙看見一個婆子並個年輕後生從自家院子裏出來,那後生麵貌不甚詳細,衣著也是尋常公子哥的樣式,隻是頭上無冠無發,甚是奇特,心下正在詫異,那婆子早趕過來福道:“姑娘可回來了,姨太太正念叨呢。”
蘭兮見是她姨媽的配房孫勝家的,忙笑道:“媽媽好,這早過來可是有事?”
“可不是嗎,你姨媽因惦記你兄弟的病,偏前有人薦了這麼個醫生,說是侯門王府裏都請去橋的,想來醫術不差,索性差人請了來,這不才給你兄弟瞧過了。”
“總是姨媽惦記我們,隻是這差事不拘派給什麼人也就是了,怎麼到勞動媽媽過來了呢?”
“不妨事,原是一家子,老婆子也常想過來看看姨太太和姑娘呢!姑娘快回吧,姨太太等著呢。”
這二人說話時,那後生隻遠遠的站著,如今見蘭兮行過來,隻一拱手,並不低頭。
蘭兮不便看他,隻一逕走過。
進到正房,果見他媽媽在圓幾旁坐著,幾上擺著食盒,想是她姨媽著人添了菜色。
他媽見她不免埋怨:“多早晚了才回來,一年大似一年,越發貪玩不懂事了。”
蘭兮笑著走到她媽媽身後,手臂環著他媽媽的頸子,撒嬌道:“前還埋怨人家整天膩在家裏,今才出去兩個時辰,就招了這許多話說,可不敢再出去了。”
她媽笑罵到:“才說你一年大似一年,又來耍賴撒嬌,可還是小姑娘嗎,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快去收拾一下,好好坐著準備吃飯了,今天姨媽那邊特意送來好多好吃的。”
蘭兮帶著丫鬟回房去換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