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由聽這女子唱的鶯啼婉轉,繞梁有韻,對風府秦生讚道:“我道這裏荒蠻,不想卻有如此妙音,實在難得。聽起來是楊炎正的水調歌頭,隻是改了幾個字,楊炎正的詞乃辛稼軒一樣的路數,很該關西大漢持銅琵琶,鐵卓板赳赳豪詠,如今這女子唱來又別有番明月彎弓,江風惆悵的韻味,且聽她下闋。”
那邊重調絲弦,女子又唱道:“千萬裏,江南北,浙西東。我生如寄,尚想三徑菊花叢。誰是中州豪傑,借我五湖舟楫,去做釣魚翁。故國且回首,此意莫匆匆。”
季由聽的興起,遂用牙箸敲著碗盞擊節相合,初時隻是輕輕擊打,待聽到最後兩句,不知怎的觸動了情懷,手下用力,發出了鏗鏘之聲。
突然隔壁傳來一聲斷喝:“什麼醃臢材料在外邊哼哼唧唧,擾了爺們兒的興致。”
說話間中間的隔斷竟被推開,一個戎裝打扮的大漢走了出來,站在季由三人桌前,下死眼盯著道:“剛才是誰敲缽打鐃瞎嘚嘚,不知道我們守備將軍在裏邊嗎?我看你們是皮癢癢活的不耐煩了吧。”
風府聽這話早已怒發衝冠,被季由按住。隻見季由仰靠在椅子上,手裏依舊閑拿著那根筷子,嘴角一勾,冷冷道:“是我。”
那大漢被季由冷峻神情震懾住,又見風府長身端坐,巋然不動,秦生一旁安然侍立,自己倒有些怯了。
“你是什麼人?”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幽幽的從大漢身後傳過來。
季由這才放眼去看,原來那間屋裏十幾個人圍著一桌子菜饌,幾壇子酒胡亂放在地上桌子上,為首的是個青年男子,看上去二十多歲,麵色如玉,朗目劍眉,隻是神色異常陰冷倨傲,臉上透著一股子寒氣。因為喝了酒,旁的人都寬衣卸冠,十分隨意,隻有此人衣冠整肅,一絲不亂。
季由從容起身一抱拳淡淡道:“在下是過路的行商,昨日從陝西渡河而來,準備往京城去,守備大人有什麼指教嗎?”說完眼睛直向守備望去,又餘光一掃,卻見才剛那個唱曲的女子坐在下手,眼波流轉正自看著自己,季由一笑,那女子見季由注意到她,便低眉頷首,大有嫣然無方之態。
那守備看他二人這樣,隻斜睨了一眼身邊人,那人便起身直奔季由道:“你好大膽子,見了咱們守備大人,居然敢安坐不起,你說你是個行腳商人,我看不像,到像是專門偷聽壁角,轉遞消息的賊匪之流,來人哪,給我拿下了。”
這守備下邊的人雖說在軍中效力,到底疏於操練。動作起來,哪及得上風府秦生。隻見秦生將季由護在身後,風府一個移形換影,早就晃倒兩人,二人又三拳兩腳,十幾個人倒有七八個坐在地上。正在這時,那守備大喊住手,風府停下手去看,才發現守備手裏不知什麼時候捏著一塊牌子,可不是出入皇宮的令牌麼。
風府趕緊懷裏去找,隻聽守備陰陰一笑道:“我當什麼人這麼狂傲不羈,原來是內庭侍衛大人。請問你是出宮公幹呢,還是攜私而來呀?”
風府大怒:“你是哪座山裏的猢猻,小小守備,從五品而已,竟敢盜取宮中禁物,真是不知死的。”話到人到,風府搶身去奪,怎奈從樓下又湧來一群將士把風府團團圍定。
那守備大笑道:“我今兒個也沒時間跟你們墨跡,要想拿這塊腰牌,西關守備衙門來找左世倫,就是本將軍我”。
說罷眾人簇擁而去。
風府待要追上前去,被季由一把抓住:“此刻人多眼雜,搶奪隻怕不易,”待到今晚直接摸進守備衙門便是。”
“隻怕他有了準備,加強了警戒到不好得手,”風府躊躇道。
季由笑笑:“你忘了,不二下午就到了,以不二的身手,什麼事辦不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