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一天之前,不,是一個小時之前,有人告訴陳點點這世上有神靈,她一定豪不猶豫地扛起唯物主義大旗,與對方舌戰三日,定要讓對方不敢再提這個話題才肯罷休。
可現在,一個小時不到,一向精於言辭的陳點點就徹底蒙圈了。眼前的是什麼套路?
一個小時前,作為一個美術生的陳點點已經忙碌了半天了,臨近期末考,指導老師那張陰沉的臉還在眼前,陳點點自然是不敢胡亂應付。導師嚴清人如其名,要求嚴格,處事正直到執拗。
這次的考核要求是畫出一個飄逸的人物,論仙氣,陳點點首先浮現在腦海裏的就是每幾個月就來自己夢中的那位大神。說來也奇怪,陳點點已經做同一個夢很久了。夢中有一個人立在梨花樹下,他並不說話,長發與衣袖隨著夜風卷起,細長的眉眼攜著憂傷與空茫,在陳點點的視角看來,他們剛好是對視著。那人透過眉眼傳遞的憂思與茫然有生命般纏繞在陳點點的心髒上,越勒越緊,讓她心中不安
夢中那人極美,那種美跨越了性別,柔和但絕不嫵媚,肆意但絕不張揚。雖然有些細節在夢中像是隔了層霧似的看不清晰,陳點點清晰的記得夢中那位大仙似的人物嫣紅精致的唇間有一顆梨花花瓣型的痣,似染了血般,位於下唇的中間,襯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膚愈加柔和,更顯精致。
這也是陳點點讓自己不斷堅信無神論的原因。自從自己十五歲那年在馬路上救了一位乞丐老爺爺,得了一句“姑娘,你依舊是個好姑娘。”以及一個迷之微笑之後,這幾個月便會重複一次的夢境就沒斷過,所幸自己的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既然沒什麼事情發生,她也不會杞人憂天。
一遍又一遍的用各種科學告誡自己不過是個夢而已,陳點點才能說服自己不去胡亂猜測。就當自己是免費看了場畫展,隻是畫中的人更細膩精致了而已。
這麼好的素材正好符合導師嚴清的要求。鋪上畫紙,不知不覺間,一個下午過去了。看著自己筆下的人物,陳點點再一次淪陷了。這人真美!美的似仙,美的虛幻,似誤入人間的仙俠。唇間的痣一點,整個人更加虛幻起來,那唇間的痣似凝了神智,恁地勾魂攝魄。
忙活了一下午,陳點點收拾完東西就上床休息了,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心裏突起的煩悶來的讓自己毫無頭緒,直到夜深人靜時,才得以入夢。
如果知道一醒來就是這種場麵,陳點點撐著眼皮也不會讓自己睡著。
很狗血,她穿越了。
這裏是大元地界,或者說是大元朝,可這與曆史上的元朝沒有半毛錢關係。大元皇室姓氏為軒轅,當朝皇帝軒轅皓晨與鄰國圖布王室公主慕容熙聯姻還不到一年,兩國之間正是來往密切,大陸目前一片祥和。
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中,手臂上自己咬出的牙印還沒消失,已經饒了半條街的雙腿隻能托著前進了,肚子饑餓的幾近抽搐,陳點點終於接受了自己穿越了這個事實。
入眼的寬闊街道就像古裝劇裏見過的一樣熱鬧繁華,各色的小販、行人、胭脂鋪、裁縫鋪、酒肆、賭坊就連青樓都一應俱全。路邊小販的叫賣聲,行人各自談著自己的話題,這些都不能吸引陳點點了,因為,肚子餓了。
有意識的時候,陳點點就站在街道中間,衣服倒是與路人同款的粗布衣衫,就連原本齊肩的短發都已及腰,還好這張臉是沒變。
前日晚上因為畫畫晚了就沒有吃飯,一覺醒來又一直在逛街,如今早已是又渴又餓。找遍全身除了自己脖子上的玉墜之外沒見到一個銅板的陳點點又一次風中淩亂了。
難道自己的第一份職業是乞丐嗎?
真要去乞討,估計路邊的乞丐兄弟也不會樂意多一張搶飯的嘴。摸著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陳點點隻能再次感慨造化弄人。
? 上至秦樓楚館,下至集市茶攤曆來都是絕佳的消息來源。
午飯時間已過,閑人也就開始嘮些閑話了。
“哎哎,都聽說了吧,這皇榜可是已經張貼一個月了,愣是沒一個人敢去領這美差,不就是給太後畫幅肖像嗎,那百兩黃金可是大手筆啊,我要是精通畫技,我定要……”
這位漢子還沒說完,同席的一個較為年輕的男子就接過話來,毫不掩飾地嗤笑道:“你?官家的錢哪是那麼好得的,且不說咱們這些俗人,宮中那麼多的畫師,哪一個不是真才實學的,就說前幾天被貶出宮的那位趙畫師,那畫技可是出了名的,太後一個不滿不還是給趕出來了。你啊,隻怕是見到那些大人物的尊容就嚇得尿褲子了吧。”
這話一出,同席的幾個友人頓時也都都嗤笑起來,原本說話的漢子一時氣急,憤憤地紅著臉嚷道:“我是沒本事,你們有本領你們就去啊,我可是聽說了,那還不是因為太後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