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陰平道是小路,太過艱險,鄧艾行軍,“自陰平道行無人之地七百餘裏,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山高穀深,至為艱險,又糧運將匱,頻於危殆”,可知陰平道之險要,隻能作為出奇兵之用。
米倉道和荔枝道的軍事行動很少,曆史上一共就那兩三次,這是因為這兩天路的目的地都不是重要城市,不具備太大的軍事價值。
前朝時張郃曾從米倉道南下蜀中,但他的目的是劫掠人口,最後在宕渠被張飛擊敗。
說到此處,便不得不提=漢中,由於秦嶺高峻,而相對來講,米倉山和大巴山就較為和緩,因此漢中和蜀地交流較多,無論是在經濟、政治、人文上都和蜀地是一體。
從軍事地理上來講,蜀地的軍事部署,決不能局限在蜀地邊境,必須要將漢中納入其中。我們看上麵地圖就很清楚了,關中向南翻越秦嶺有四條道路:陳倉道、褒斜道、儻駱道、子午道,全部彙集於漢中。
而蜀地向北翻越米倉山、大巴山有三條道路:金牛道、米倉道、荔枝道,也全部彙集於漢中,
換言之,漢中控製了關中到蜀地之間的交通。
從防守的角度而言,蜀地要防禦,必須要給自己留下足夠的彈性空間,而這個空間就是漢中,占據了漢中,則與關中共秦嶺之險,以難以逾越的秦嶺作為第一道防線,以大巴山、米倉山作為第二道防線,劍門關則是最後的大門。
蜀地一旦失去漢中,則敵人將直接進逼劍門關,蜀中政權再無絲毫後路可退。從進攻的角度看,漢中是走出蜀地的前進基地,占據了漢中,則北可攻關中,西可入隴右,發展空間陡然增大。倘若失去漢中,則蜀中政權隻能局促於盆地之中
而我等要做的,便是先拿下漢中,再進而進逼益州。”
皇帝聽著王生的分析,心中感慨廣元侯對軍事地理的研究果然精深。
難怪之前一直打勝仗。
現在他聽到了廣元侯的分析,這樣對軍事地理如此了解的人,若是打不了勝仗,那誰還能打勝仗呢?
然而,王生的分析還沒有完。
“陛下,我等再看東麵的通道。
蜀地東麵的通道隻有一條,就是大江(長江),從宜昌溯江而上,經過三峽,即進入巴蜀,這就是東麵的通道。
在這條道路上,有兩個非常重要的關口,一是瞿塘關,瞿塘峽口,瞿塘峽是三峽最西的一個峽穀,險峻異常,當敵人溯江而上,剛剛走出數百裏的三峽,就在這裏迎頭碰上瞿塘關。在東麵通道上瞿塘關的地位,猶如北麵金牛道上的劍門關,自古就有“劍門天下雄,瞿塘天下險”的說法。
瞿塘關之險,不但在於險峰大江,還在於江心中的灩澦堆。
灩澦堆是瞿塘峽江心中的一個大礁石,正對著長江航道,由於長江水量不同,灩澦堆露出水麵的大小也不同。
當地有歌謠曰:“灩澦大如馬,瞿塘不可下。灩澦大如猴,瞿塘不可遊。灩澦大如象,瞿塘不可上。灩澦大如龜,瞿塘不可回。”其險可知。
過了瞿塘關之後,再溯江而上,就到了渝州。
在渝州這裏,水道分為兩支,一支入涪江北山,直趨綿陽,抵成都之北,這條水道叫內水。
一條繼續溯長江而上,然後進入岷江,抵達成都,這支水道叫外水。
因為渝州總括內外兩水道,因此就成為了東川地區最重要的城市,占領了渝州,上可進兵成都,下可威脅荊襄。
漢光武帝劉秀攻公孫述,即派岑彭沿長江而進,先敗敵於江關(瞿塘),又進兵至江州(渝州),然後分兵,使臧宮入內水,自率主力入外水直趨成都,“勢若風雨”,“蜀地皆大駭,(公孫)述以杖擊地,曰‘何神也’”。
劉備取蜀中,也是自長江而入,然後沿內水北上至葭萌關。後來龐統戰死,劉備調諸葛亮入蜀,諸葛亮、張飛、趙雲也是自長江而入,在渝州張飛義釋嚴顏,然後諸葛亮分兵,派趙雲率軍自外水前進,自己和張飛從內水而上,分定郡縣。”
分析了這麼多,王生最終還是給出了自己的計策。
“以臣下之間,攻蜀,若是能東麵北麵一齊出力,蜀地的逆賊李雄,定然首尾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