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數枝梅,凜寒獨自開。
雪花飄飛的季節,霧氣靄靄的小村落,不時傳來幾聲狗吠,柯笑雙手揣在兜裏,裹得嚴絲合縫,低著頭從遠處走了過來。
悄摸兒走近熏得通紅的火堆,汲取絲絲暖意,聽著周邊人的胡侃,頓時覺得也不是那麼冷了。
“柯笑,現在擱哪上班呢?啥時間帶個女朋友回來啊?都等著喝你喜酒呢!”
柯笑剛站定,隔壁老王就秀著一口濃鬱的大煙嗓,看似頗為關心,實則飽含嘲諷的調侃道。
“嗬嗬,不著急,過兩年再說!”
心情不是很好的柯笑,尷尬而不失禮貌的敷衍過去,內心特別反感這種鹹吃蘿卜淡操心的家夥兒。
若是早些年,他自然不會如此冷漠,但自從大學畢業到魔都參加工作之後,深感生活不易的柯笑,慢慢開始懂得沉默。
金錢與欲望交織的城市,始終秉持的老實善良,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在物欲橫流、觥籌交錯,偽善麵具下掩蓋的溫柔鄉裏,他猶如落入狼群的小綿羊,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毫不自知。
待夢幻的泡沫破滅,溫柔鄉便是英雄塚,即便他不是什麼英雄,但也無法逃脫應有的宿命,心灰意冷之下,隻能拖著殘破的身軀,灰溜溜的狼狽逃竄,自始而不善言。
起身裝模作樣的伸展下手腳,感覺暖和了,便獨自上樓去收拾東西去了,自始至終沒有跟別人閑聊過一句。
“明天走?行李收拾好了?”
柯爸小心翼翼的流露著關心,生怕刺激到脆弱的柯笑。
“嗯,工作已經找好了,就在鄭東,離家也近,放心吧。”
麵對老爸,柯笑的話總是多一點,畢竟從小到大老爸是最寵他的,哪怕家裏還有個小弟,這份寵愛也是有增無減。
從魔都帶著滿身傷痕,灰溜溜滾回家的柯笑,在這一年裏,除了悔恨自己自以為是的天真之外,更多還是覺得自己,對不住家裏人的殷殷期盼,尤其是老爸,柯笑不想讓他失望。
“爸……你覺得累嗎?我是說你養活我們兄弟兩個,還要照顧這個家。”
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柯爸,麵對兒子突然走心的詢問,明顯沒有準備,詫異間挪動的腳步一頓,皺眉想了會兒,看著期待的兒子,依舊從容不迫道。
“其實沒啥累不累的,我和你媽能給你們的不多,以後主要靠你們自己。你還年輕,現在吃點虧,上個當不算什麼,這些事情早晚都少不了經曆,就當是交學費了,沒啥過不去的,出門在外多加注意就是了。再說你已經長大了,遇事兒要學會明辨是非,更要學會承擔,不能總是依靠我和你媽了!”
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走出房間關上了門,結束了短暫的父子溝通環節,留給他一個可以思考成長的空間。
翌日,穎縣汽車站,柯笑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跟在老爸的後麵走了進去。
“幫我拿張去省會的票,要走高速的,謝謝!”
柯笑望著老爸熟悉的動作,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從高中開始,加上大學四年,到畢業工作,每次過年放假,都是老爸開車來送他。從鎮裏買到縣城的票,從縣裏買到省會的票,也有從省內買到省外的票,時間如白駒過隙,自己逐漸長大越走越遠,而父親兩鬢也已慢慢斑駁,不曾想在看不見的角落,父親是否曾為此感到難過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