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花鄉樓輕豔鬧清晨(1 / 2)

鄉樓的鴇母華紅紅擦著厚粉塗著紅唇,誇張的翹著塗著蔻丹的蘭花指捏著一杯酒,斜倚在花鄉樓內三樓走廊的一張躺椅上,旁邊的小幾上放著一個酒壺,並無下酒菜。

華紅紅抬手飲下杯中青黃的酒液,又倒了一杯,卻隻是在手裏把玩著。

忽而二樓拉拉扯扯的出現一男一女,華紅紅眨眨眼,白色的粉末簌簌而下,掩不住的皺紋呼之欲出,那一男一女卻好似引起了她的興致。

女的著一件翠綠中衣,並未梳洗,頭發鬆鬆挽著,鬢邊垂下一兩縷,倒顯出一番嬌媚,正是樓裏的姑娘白菊兒。男的四十歲左右,濃眉小眼,高壯身材。

華紅紅識得此人----是個有錢人家的郎君,家中妻子溫順淑德,可惜嫁了個眠花臥柳的良人,而花鄉樓更是此人的常居之處。此刻那白菊兒正扯著他的衣袖,泫然欲泣,薄唇輕啟:

“張郎,你就這樣走了?舍得下奴家嗎?”水晶般淚珠應勢而落。

“不值情的眼淚!”華紅紅笑了笑,喝下手中濁酒。

“也罷!也罷!拿去吧!”張郎似急於脫身,又好像真舍不得佳人流淚似的,扯下褂上的玉佩丟給白菊兒。

“卻很值錢!”又倒了一杯酒,華紅紅撩撩身上俗豔的袍服。

“張郎,你可要常來,奴家日曆夜裏都盼著你呐!”舉起玉佩眉開眼笑的打量著,樓下的白菊兒對著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唱曲一般,不知是送還是迎。

淩晨的花鄉樓是一天中最寧靜的時刻,華紅紅覺得呆在這樣的時刻總會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慚愧----仿佛這一刻所有肮髒的交易都銷聲匿跡,屬於黑暗的妖魔鬼怪都沉沉睡去,而她自己則是漏網的一隻山精,就快要湮滅在即將來臨的明光裏。

但她所做的卻隻是喝下一杯又一杯的濁酒,喝下時間裏的厚重,自己就真的老了。

知道花鄉樓的人都知道花鄉樓的鴇母華紅紅一直在喝酒,但是從來沒有醉過,至少沒人看見過。但是華紅紅知道區別在那裏----在月亮和星星的耳語裏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是茫然的,心無欲無求到自己都感到害怕。而喝下酒,似乎就清醒了,她就覺得和所有人一樣,有著想要的,討厭的,憐憫也是有的,雖然占了很少的一部分。

但更多時候就如此刻,她愛錢。

“菊兒----”

白菊兒此時正拿著玉佩看得心花怒放,忽聽得華紅紅一聲輕喊,嚇得手一抖,玉佩險些掉下,忙又急急抓住,反射似的藏在身後。抬頭看著華紅紅,年輕的臉上擠出一個皺皺的笑,說道:

“媽媽----”

“拿上來給媽媽瞧瞧,大清早的就這麼招財,媽媽可低估了你呢?”

“唉!奴就知道。”白菊兒無奈的拉拉滑到肩上的中衣,卻依然有一半的紅色裏衣露在外麵,她也不甚在意,隻拖拖踏踏向樓上走去,嘴裏不停叨念著:

“媽媽,你這大清早的不睡覺,巴巴的跑這兒來灌些什麼黃湯?也不擔心那麼大年紀了,月事不來,皮膚變得皺皺巴巴,男人也沒個願意瞧的了。”說著說著,也不知怎的越來越小聲了,倒是把華紅紅惹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