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瑤和樊峻一路策馬疾行,過了岩城和葉城之後,進了已經被大盛國占領的壺城,城中的百姓都閉門不出,一片死寂,再往前,這種情況更甚。
戰爭的過程,不可避免的死傷、動亂、貧寒、疾苦,如一幅黑白蕭瑟的畫卷,在姚瑤麵前鋪展開來。但這又是曆史的必然,大盛國不打北疆國,北疆國必然會打大盛國,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隻有分出勝負,得到結果,百姓才能得到真正的長久的安寧日子。
行路艱苦,樊峻盡力照顧姚瑤,但姚瑤對此並不是很在意,屢屢讓樊峻忘記,她隻是個十幾歲尚未及笄的姑娘。
秦玥此時所在的地方,是北疆國中部的一個大城,叫做汴城。
離開青山村的時候,樹木都已經冒出了青青的嫩芽,小溪的冰也融化了,但一路往北,已是二月,依舊春寒料峭,一些山巒頂部還是一片雪白。
到汴城的時候,是一天清晨時分,晨霧蒙蒙中,可以看到大盛國的旗子在高高的城樓上獵獵飄揚,越發清晰。
天氣陰霾,樊峻說有可能會下雪,這對於北疆國的春季來說,很常見。
汴城北門,守衛森嚴,麵對大盛國方向的南門,也重兵把守,嚴防細作混入。
樊峻手中有一枚令牌,是樊虎隨信讓人送過去的,大盛國軍中最高級別的通行令。他留了很多年的胡子刮掉之後,樣貌和氣質看起來跟之前都很是不同,情況緊急,也顧不上別的,亮出令牌,就帶著姚瑤進城了。
到了跟樊虎約好的碰麵的地方,那裏有自己人等著,立刻去通知樊虎。
樊虎已經過了明路,是秦玥的隨從。這些日子他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秦玥,提防有人對秦玥暗下毒手。
距離秦玥重傷昏迷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幾個軍醫給秦玥把脈之後,都說脈象趨於平穩,不知為何他始終沒有醒過來。
在這半月之中,大盛國與北疆國交戰三次,都是北疆國大軍前來攻打汴城。汴城地處平原,易攻難守,大盛國沒有了秦玥這個主將坐鎮,連輸兩戰,死傷眾多。雖然汴城還沒丟掉,但一直以來高漲的士氣很快低迷了下去,原本已經習慣了聽秦玥號令的幾位大將,整日焦頭爛額,對於接下來的戰事如何安排,爭論不休,意見不統一,誰都不願服誰。秦玥倒下之後,他們才知道他的存在有多麼重要。
這會兒樊虎接到消息,得知姚瑤真的來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安排人看著秦玥,他親自出去找到姚瑤,把她帶進了軍中。
一路無話,快到秦玥的住處的時候,被人攔住了。
“秦虎,這小子是何人?”攔住他們的是大盛國的一個將軍,看到姚瑤那張年輕的臉龐,眼眸微微眯了起來。軍中的人都以為樊虎是秦家給秦玥安排的隨從,名叫秦虎。
樊虎拱手:“盧將軍,這位是前來為大將軍醫治的大夫。”
“他?大夫?他才幾歲?有十五嗎?你從哪兒找來這麼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查過他的身份嗎?他哪有本事救大將軍?”姓盧的將軍語氣之中盡是不滿。
樊虎知道這人隻是性子直,事實上盧將軍是軍中對秦玥最欣賞最敬重的一個,樊虎對此早有準備,連忙開口說:“盧將軍,這位白公子,是秦三爺找的名醫,跟藥王穀有些關係的。”
盧將軍神色震驚,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姚瑤,姚瑤穿得很厚,看不出身形,隻覺得那張臉特別小,眼睛很清澈。
“既然是秦三爺請來的小神醫,那真是冒犯了,趕緊帶他去給大將軍醫治吧!如果真能把大將軍治好,就是我們的大功臣!”盧將軍說著讓開了路。
看著樊虎帶著姚瑤,快步進了秦玥的院子,盧將軍嘀咕了一句:“年紀也太小了,真的行嗎……”
到了門口,姚瑤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管是什麼情況,總歸人還活著,要冷靜……
樊虎開門,請姚瑤進去,把其他無關的人以及他自己,全都清了出去。最後樊虎就在門口守著,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去。
饒是自認為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秦玥此時的樣子,姚瑤的眼圈兒還是一下子就紅了。
他消瘦了很多,脖子上有一道已經愈合的傷疤,若是再偏幾分,傷到了大動脈,人怕是早就沒了。曾經那個總是眉眼含笑,管姚瑤叫“丫丫”的美男子,如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安靜地躺在那裏,雙眸緊閉,沒有任何生機。
姚瑤走過去,握住了秦玥的手,還是軟的,還是熱的,她微微鬆了一口氣,給秦玥把脈。脈象的確已經平穩了,應該是九轉丹的功勞。姚瑤拉開秦玥的衣服,看到了兩處致命的傷口,都被好好處理過,已經在愈合了。但如果沒有當初姚瑤送給秦玥的九轉丹,他有很大的概率,會跟那個被他斬落馬下的北疆國主將,同歸於盡……
至於秦玥一直沒有蘇醒的原因,姚瑤再三把脈過後,隻能推測,是他身體和心理都太疲憊了,在遭受重創的時候,自我保護讓他進入了一種休眠狀態。這是好聽的說法,說句難聽的,跟活死人其實沒有什麼差別,但他體內的毒已經解了,身體本身正在好轉,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還真的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