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如墜地獄,血肉撕裂的痛。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看到了笑得溫柔的師妹,看到了精明不改的師兄,看到了一臉冷淡的未婚夫。
看到平日擁戴她的門人們,每個人臉上都是期待的神情。
她是堂堂大族月門的門主月疏影,人間世修為第一人,無數征戰為月門帶來無上榮耀。
這樣的她,被逼得自爆而亡,對這些所謂最親近的人而言,原來不過是一場無趣的表演,一個平靜的謝幕!
她該死,隻因她占了權力與實力的巔峰,隻因她占了與他的婚約!
恨!她好恨啊!
瘋狂滋長的恨意如岩漿沸騰,她猛然睜開猩紅如血的雙眸!
死前的幻景逐漸散去,入眼的,是一片破舊逼仄的屋頂。
【主人你醒了!主人…】
有什麼聲音在腦海中不斷呼喊著,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瘦弱蒼白的少女躺在凝固的血泊中,額角有血紅的創口。
她活過來了,她竟然活過來了。
是阿鼻地獄也不肯收她這樣怨恨深重的厲鬼嗎?
月疏影癡癡笑著,伸出髒汙的左手,摳著破爛的木桌腳搖搖晃晃地起身。
屬於身體主人的龐大記憶不斷衝進腦海,月疏影難耐地閉著眼,一顆燃燒著仇恨的心,隻捕捉到了最後的畫麵。
有人意圖侮辱她,她掙紮中撞到了桌角。
血流成河中,那兩人的笑,是那樣刺目的熟悉…
原主無邊的恨意,漸漸與月疏影的恨意重疊,共鳴。
混沌的意識中,隻剩下報仇二字。
搖搖晃晃地摸出了小屋,月疏影垂著綿軟無力的右手,朝著模糊記憶中的地點走去。
——
“孩他爹,你說水清淺那賤丫頭死了,小小姐會不會怪我們啊?”
楊家村的另一頭,新購了不少家電的屋子中,坐著一對中年夫妻。
聽到婦人有些不安的話,正在喝酒的中年男人重重放下杯子,“怕什麼!你沒看小小姐吩咐我們事情的時候,那恨不得賤丫頭去死的樣子?”
“可小小姐隻是叫我們作踐她,又沒讓我們殺了她……”
“胡說!誰說我們殺了她,那是她自己站不穩摔死的!”男人冷笑了一聲,“信我的,小小姐肯定會賞咱們一筆錢,還會把這件事擺平,到時候就是警察來了,都不管用!”
聽男人說得篤定,婦人轉念一想,才稍稍安下心來。
也是,那樣打罵羞辱都沒有反應的殘廢野種,楊家怎麼會在意?
一個自閉的廢物,死了便死了,說不定楊家還會感謝他們,為楊家除去了一個恥辱!
兩人自得地吃著飯,沒有注意到,半開的窗外,有一雙血紅的眼眸。
“嗬嗬…”
月疏影,亦或者是現在的水清淺,低低地笑著。
那聲音仿佛是太久未曾發出,猶如生鏽一般嘶啞。
“孩他爹,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婦人無端打了一個激靈,隻覺得屋內的溫度好像突然下降了一般,七月的大熱天,也有股滲人的冷意。
中年男子有些不耐,剛抬起頭想嗬斥婦人,便冷不丁看到婦人身後,站著一個血人。
“鬼…鬼啊!”
中年男人驚叫著打翻了酒杯,慌張失措地跌下椅子。
婦人被男人的舉動嚇了一跳,剛想問一句,背後便突然寒毛倒豎。
婦人僵硬地回頭,水清淺滿是血漬的麵容近在咫尺。
那一雙血紅血紅的眼,冷寂得像個死人。
“啊——”
婦人驚聲尖叫了一聲,兩眼一翻就要倒下。
卻被水清淺單手拽住了衣領。
“是…你們呀…”
“是你們…殺了我…”
“殺了我,又怎麼能…不付出代價…”
一聲疊著一聲,水清淺仿佛逐漸找回了說話的感覺,可越發流暢的語句,卻讓地上的中年男子幾乎崩潰!
她她,她不是死了嗎?!
“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中年男子手腳並用地朝後退去,眼中盛滿驚恐。
水清淺仿佛沒有聽到,又仿佛聽到了,頓住的腳步讓中年男子稍微喘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