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
錢貫書和葉溫寒送走最後一波賓客。
錢貫書帶著葉溫寒回去。
回去的轎車上,整張臉很黑。
葉溫寒不知道他父親為什麼在這次臉色這麼差,但這麼久的相處多少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情緒,也就很自覺地什麼都不說。
隻是很納悶,在宴會上的時候,他心情不錯啊,看上去和誰都談笑風生的,壓根感覺不到他的不高興。
這麼捉摸著。
錢貫書突然開口道,“今天下午那個記者……”
“嗯?”葉溫寒轉頭看著錢貫書。
哪個記者?
有問題嗎?
新聞發布會不是挺順利的嗎?
雖然有些問題讓他有些吃癟,雖然大多數光芒被宋知之那女人給拿走,雖然想起來還是有些生氣,但整體而言不是挺順的嗎?!
他不說話。
這麼久至少學會了看他父親的臉色。
“如果隻是巧合就算了,如果是有人預謀,我們可就要注意了。”錢貫書咬牙切齒的說道。
葉溫寒保持沉默,看上去在沉思。
事實上,他隻是不知道錢貫書在說什麼。
而此刻另外一輛黑色轎車上。
季白間和宋知之回去。
衛子銘開車送他們。
安靜的轎車上,宋知之靠在季白間的肩膀上。
這麼晚了,終究有些累。
宋知之有些疲倦,疲倦地看著錦城燈火通明的夜晚。
其實有很多時候,在某個夜晚,或者在某個清晨,當自己看著眼前這麼真實的一幕一幕的時候,還是會有些莫名的情愫,就好像眼前的以前都是夢幻,就好像所有一切都是在一個夢境裏麵,真正的她其實已經死去,這隻是一個臆想的平行空間。
畢竟……她死過。
重生這種事情,到底是真實存在的嗎?
每次這麼懷疑人生的時候,就會更加靠近季白間,就會在他懷裏,感受溫度,感受這個世界的真實。
而越是這般,她越怕一切隻是,鏡花水月。
越怕,一切真的就是一場夢。
“怎麼了?”季白間似乎感覺到了宋知之的情緒。
宋知之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偶爾,她也會無病呻吟。
這大概都是女人的通病,她也避免不了。
她換了一個姿勢,從季白間的懷抱裏坐起來。
她說,“今天下午的發布會上,有一個記者。有些可疑的記者。”
“嗯?”季白間揚眉。
宋知之說,“那個記者說自己是自傳體記者,擅長以人物的寫法來寫新聞內容,所以故意重點采訪了葉溫寒很多的私人問題。其中有一個問題看似一筆帶過卻是異常的犀利。”
“你什麼?”
“他說,錢貫書和葉溫寒眉目間很像。”宋知之看著季白間。
眼神帶著審視。
這個世界上知道錢貫書和葉溫寒關係的,除了他們之外,她不覺得還有其他人,亦或者還有君明瀚,她總覺得錢貫書能夠弄死葉泰廷讓葉溫寒說上位,和君明瀚有著絕對的關係。
但是君明瀚不會做這種事情,他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唯有……季白間。
季白間說,“對,我安排的。”
他一口承認。
宋知之也不知道內心什麼滋味。
季白間其實會告訴她,她所有想要知道的事情,而她卻又總是矯情的,害怕去知道太多。
她總覺得,她會成為季白間很多利益的絆腳石。
那種感覺,很複雜。
很想和他坦誠相待,卻又有很多,生不由己的理由。
彼此都是。
季白間解釋,“其實早就想過用輿論來引起錢貫書和葉溫寒之間見不得人的關係,卻一直以來按兵不動隻是為了讓事態能夠發展到更劇烈的地步,之前的時候葉溫寒處處都會聽從錢貫書的安排,很難激起他們之間的矛盾,但到此時此刻就不一樣了,葉溫寒霸占著最高的權力,一直卻受控於錢貫書,內心肯定不會好受,如若這個時候讓他們之間產生矛盾,葉溫寒很有可能對錢貫書做極端的事情。”
宋知之沉默。
沉默的在思考季白間說的事情。
所以季白間現在的計劃是挑撥離間,挑撥錢貫書和葉溫寒之間的感情。
以季白間口中所說,剛開始之所以不曝光他們的關係,是因為葉溫寒沒有自己的思想,有什麼事情絕對完全聽從錢貫書的安排,無法激起雙方的矛盾,而他們也沒有能力讓錢貫書和葉溫寒當眾驗明DNA,能夠拿出來的親子鑒定結果肯定都是被人操作過,想要在世人麵前他們的關係很難,所以季白間一直以來都沒有想過要走這條路。
從而,選擇了第二條。
互相殘殺。
應該叫互相殘殺吧。
錢貫書老奸巨猾,一般的人很難算計得了他。
而他這輩子可能最不會防備的人就隻有葉溫寒。
葉溫寒現在野心越來越大,卻總是在錢貫書的陰影下一直沒能夠真正的掌權,以葉溫寒的性格心裏肯定很不是滋味。如若此刻,一旦有什麼威脅到了葉溫寒的地位他一定會不留餘地。
葉溫寒有多殘忍宋知之清楚得很。
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為了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弑父的行為也不是不可能!
特別是在各種因素的前提下,葉溫寒可以做任何想象不到的極端的事情。
季白間這次,是把矛頭指向了葉溫寒,就是利用葉溫寒的愚蠢無知!
宋知之抬頭看著季白間。
季白間總是安靜的給她思考的時間,仿若能夠看透她所有的心思,輕而易舉就可以知道她在想什麼,想明白了什麼。
所以這一刻,季白間點了點頭。
似乎是認同了她內心所想。
“現在國內最大的媒體殷河係還在錢貫書的手上,輿論很難鋪開。”宋知之說明現狀。
反正,季白間的規劃總是對的。
他一步一步策劃,他一步一步按照他的目的往下走。
宋知之總覺得,一切都似乎在季白間的掌握之中,他很清楚到那個時間段應該做什麼事情。
季白間很強。
真的很強。
在如此局勢之下,在麵對這麼多的權力,在這麼複雜的一個關係叢林中,他好像就是可以獨具一格的存在。
“殷河係那邊有殷彬在,殷彬正在去的殷英和魏呈的信任,一旦取得信任之後,就有可能會和錢貫書或者葉溫寒有接觸,隻要殷彬能夠接觸到他們,拿回殷河係就是時間問題。而現在我讓如此這般,隻是蜻蜓點水,不會過多大肆宣揚,不過就是讓後麵的發展不要太過突兀而已。”
“嗯。”宋知之點頭。
季白間把宋知之重新抱在懷抱裏。
宋知之也非常小鳥依人的靠過去。
季白間說,“我知道你的患得患失。”
季白間什麼都知道。
“我知道你害怕你們家人成為了這場權利戰爭的犧牲品。夫人,我不能保證我能夠百分之百保全你的家人,但我答應你的事情我會盡我所能。”
“季白間,我其實是相信你的。”宋知之說,很認真的說道,“可是我真的很怕重蹈覆轍,上一世的經曆讓我總是害怕自己在走一條老路,我總怕不管過程怎麼的千變萬化,上一世的結果還會是上一世的結果,我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去扭轉。”
“不會的。”季白間肯定,“既然老天給你了重生機會,就是為了讓你來改變的!人定勝天,何況有我在!”
宋知之靜靜的靠在季白間的懷抱裏。
他們真的可以很相愛,相愛到不分彼此。
但是他們之間似乎又真的擱了……十萬八千裏!
這大抵就是,她的不夠自信。
她總覺得季白間虛無縹緲,她沒有那個能力抓住他!
轎車停靠在地下車庫。
宋知之和季白間下車。
衛子銘開車離開。
衛子銘都能夠感覺到宋知之的患得患失。
他也知道宋知之的所有感受。
和一個強大的人在一起,如果自己不夠強大,就會變得越來越不夠自信。
宋知之還需要好好鍛煉自己!
她要學會,自己變強!
……
到家,兩個人洗完澡躺在床上都已經午夜1點了。
今晚很安分。
季白間一向很勤奮,他總說天道酬金。
這個男人這輩子什麼都掌控在自己的身上,唯有……生子的事情屢屢受挫。
這大概是宋知之覺得,他最接地氣的地方。
有時候想想都覺得好笑。
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一聲一聲,仿若滲透進了她的心裏。
她說,“明天去醫院。”
躺在身邊的男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宋知之微微一笑。
她想,不管如何。
和季白間生孩子這件事情,她絕對不會後悔!
一晚上。
某些人輾轉難眠,第二天直接是頂著一個大大的黑眼圈的。
宋知之看著季白間的樣子,是真的覺得很好笑,“檢查一個身體對你而言就這麼難嗎?你平時都不做體檢的嗎?季弘集團這麼摳門,都不給員工做身體檢查的嗎?小心被員工起訴!”
“那個檢查和這個能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的!”宋知之無語,“還不都是檢查。”
季白間一副,不和你一般見識的模樣。
搞得她還強詞奪理了?!
兩個人洗漱之後分別換裝。
因為去醫院所以穿得比較隨意。
宋知之穿了一套白色的運動裝,一些簡單的三維圖形,看上去很休閑,年齡還顯得異常的小。
季白間也是一套運動裝,黑色的,和她的還能搭上情侶裝。
典型的黑白配。
宋知之很少看季白間穿成這樣,所以就多看了幾眼。
季白間透過落地窗看著宋知之,嘴角一勾,“好看嗎?”
“有什麼好看的。”宋知之收回視線。
反正穿什麼都一個樣,穿什麼都……帥,有什麼好看的。
季白間也不太在意宋知之的視線。
反正他習慣了。
習慣了無數人的目光。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轉身去衣帽間翻找東西。
宋知之看著他的舉動,“你找什麼?”
季白間沒有回答她。
半響,拿了一頂黑色帽子一個口罩還有一個黑色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