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
常冠英回味著這個名字,忽然笑了,這是吳川第一次看到他笑,而且是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好像是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時代一樣,和他之前冷冰冰的模樣,判若兩人。
吳川見他神色有些怪異,於是開口勸道,“你也別太有壓力了,雖然這次你被張易那個叛徒擊敗,那是純粹遭到他小人暗算。再說了,我輩修真之士,成敗都是常事,不必耿耿於心。”
吳川把常冠英從塌陷的深坑裏拉出來,遞給他一塊手帕讓他擦擦臉,兩人剛剛經曆一場大戰,此刻並肩站在山穀中,看著漸漸西沉的落日。
“我這個人很討厭和人說話,也從來不會相信任何人,張易是個例外,他是我破例唯一相信的人。”
常冠英笑了笑,把手帕小心疊好,又交給吳川,說道,“過去的五年裏,他每天都讓下人給我送飯送菜。我不愛和學院雜七雜八的事情浪費時間,他就主動幫我去庶務院辦理雜事,我的衣服是他下人幫忙換洗,我的房間也是他的下人幫忙打掃。我雖然嘴上從未說過,但我心裏早就把他當成唯一的朋友。”
“可惜,我這個唯一的朋友,居然是個騙子......他和我交朋友的目的,竟然是在我飯菜裏下毒,為了陷害我。”
“吳兄,你說,我其實是不是挺傻?”
常冠英歪著頭看著吳川,吳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也不是,誰都有吃虧上當的時候,而且,你也說了他是你唯一的朋友。一人修煉多寂寞,以後你應該多交朋友,交真正的朋友。”
常冠英看著吳川,半響後,他竟然歎了口氣,似乎是在羨慕吳川豁達。
“我出身的時候,母親因為生我難產而死,所以父親從來不喜歡我。不管我怎麼辛苦練功,父親幾乎從來沒有誇過我一句。”
常冠英低下頭,咬著嘴唇,似乎在竭力控製自己情緒,“逐月城靠近南方水域,那裏是鬼族猖獗之地,我很小的時候,常常看到父親出征圍剿鬼族。父親出征前會和每一個家人告別,除了我,他從來不會和我告別,我隻能偷偷躲在正門後麵,偷偷看著父親跨上他的戰馬,然後帶著大軍向南方進發。”
“我每日刻苦修煉,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成為父親的驕傲,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能看著我,對我說,我是他了不起的兒子.......可惜,我永遠等不到那一天了。”常冠英的臉上露出一絲冷漠。
“常兄,一時失敗算不了什麼,我家鄉有位國王,被人打敗後當了人家的奴隸,可是他不甘心就此沉淪,忍辱偷生二十年後,終於又卷土重來,將仇人頭顱斬下,報了自己大仇。你還年輕,為什麼要這麼悲觀?”吳川道。
“剛才的交戰,張易雖然沒有殺死我,卻已經破了我的道心!他讓我明白,自己其實是個自大無知的懦夫罷了,根本算不上什麼一流弟子。今日的戰鬥傳出去,我會成為宗門笑話,也會成為逐月城的笑話,父親將會對我更加失望,我無法麵對這一切。”
吳川見常冠英越說越悲觀,正要出聲安慰幾句,沒想到常冠英忽然對他搖搖頭,從口袋裏摸出一枚羊脂玉的玉牌,遞給吳川手上。
玉牌質地溫潤,隱隱間發著柔和的光芒,正麵似乎雕刻著一些古老的文字,更像是幾條蛇在雲霧中爬行,吳川看的一頭霧水。
“吳川兄,你救了我兩次,我都沒有什麼報答,這塊羊脂玉牌,據說是我剛出生時,母親塞在我的繈褓裏的。以前每次思念母親的時候,我都會拿出羊脂玉牌,我沒見過她,但我想能擁有這種精致玉牌的女子,一定是個賢良溫柔,美麗聰慧的女人吧。”
常冠英的淚花在眼眶中閃動,他苦笑著搖搖頭,“我這是第一次哭,竟然是因為思念母親,真是可悲啊,我答應過我母親,一輩子不落淚的。”
吳川忙把玉牌塞回常冠英手裏,急聲說道,“老兄你開什麼玩笑,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我怎麼能要!再說,以後你父親問起來,你怎麼回複他!”
“不會有那一天了,永遠不會了。”
常冠英把玉牌重新塞入吳川手裏,他指著前方洞口,對吳川說道:
“吳兄,我們兩個打個賭,一起施展輕功,看誰先進入洞口,殺死那隻老妖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