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顧氏查清往事。再脫身而出,重回賽道。這便是他如今的計量。
薑是老的辣,他也相信,既然老爺子主動要求他進入公司,就絕不會讓他真正查到任何不利自己的蛛絲馬跡。老頭兒明知他的意圖,卻還是這樣決定,原因有一半是真的被逼無奈:年事已高不能繼續管理規模龐大的公司,而唯一的親生兒子至今還未從昏迷中清醒,與其把公司的掌管權交給那些半信賴半防備的手下,還不如交給他這個受過顧家莫大恩惠的人,起碼他還姓著“顧”呢。而另一半也許是對他的一種挑釁:我把公司毫無保留地交給你,你想查什麼盡管來,不論多不甘心,你注定空手而歸。
然而百密一疏,老爺子又怎會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他的目光從未聚焦在顧氏本身,他另有打算。顧氏,不過隻是塊墊腳石。
終究誰會著了誰的道,這還是未知。
拉回思緒,他又看向夏南的臉。她仍仰頭等待他的回答,雙眼之中有抹幽光。放佛黑暗中尋到了出口的光亮。
伸手捂住她被風吹得冰涼的小耳朵,他淡淡一笑,終是對她點了下頭。
――以同意進入公司,換取老爺子幫他解決她的監護權問題,並給大哥深愛的女人一場風光葬禮…他做這些,一方麵是出於良心,另一方麵則是想為自己省下時間與精力。她問,你同意進入公司,隻為我跟我媽的事?不全然,卻也有這方麵包括其中。所以,也不算說謊不是?
他的心思太沉暗,而她多麼單純稚嫩。她並不需要知道他全部的內心世界。
見他頷首,她眼底迅速閃過一種如同深受感動的神采,那抹水霧帶著欣喜與不可置信的意味。
吸吸鼻子,她垂眸想了下,抬眼時令顧匪再次愕然。
――她竟對他展露出如此燦爛的笑容。明媚而耀眼,整張小臉像是都在泛光。如墓碑前的白玫瑰,帶著叫人不可無視的柔情。這樣的笑意,他還是第一次在她的麵孔上見到。
“你這麼好,我不知道怎麼回報。”有關回報的話題,她第二次提出。
可這一回,她沒有任何顧慮跟遲疑,望著他的眼睛,清楚開口。
“我隻能…把我的一生送給你。”
顧匪凝神沉默,許久,揚起唇畔。
“你的‘一生’麼?…好珍貴的禮物,叔叔怎麼要得起?”
要不起,也不配得到。
她也一定不清楚這樣的承諾到底意味什麼。她不過是想表達難以言喻的感恩,與努力回報的意圖而已。
可她下一個動作,卻又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腰際,小腦袋抵在他身前,安心般地合起了眼睛。
“當著媽媽的麵,我不說謊,也不會食言。你不要…算我硬給你。”
顧匪走下樓梯,聞到一股很濃烈的味道。
瞥向廚房,看到裏麵那抹手忙腳亂的身影。
聞聲回頭,夏南朝他匆匆一笑,“早安。”
“你在做什麼?”顧匪整理領帶,盯著廚房狼狽不堪的流理台。
――食品包裝盒,果醬瓶蓋,麵包屑…亂七八糟的。最惹人注目的還要數那隻燒著滾開沸水的壺,那本是隻用來燒水的玻璃壺,可裏麵卻飛濺著焦黑色的液體,冒著大量蒸汽不說,還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苦澀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