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那天穿的是黑『色』的t恤,案板上的麵粉輕易的就將黑『色』的t恤沾滿,一小撮的白『色』,格外明顯。

她取了圍裙遞給他,想讓他圍上,沈岩揚了揚自己沾滿蛋『液』和麵粉的手,“你替我圍吧,免得再洗手了。”

沈岩打小個子就高,十七八歲的年紀卻已經一米八出頭,她踮起腳尖,腦袋也才勉強到他的鼻子,她並不是頭一次離他這麼近,可是從這個角度望他,心中不免又有無數個聲音在叫囂。臭沈岩,你怎麼

能生的這麼好看。

李夕吃力的踮起腳,才勉強將圍裙套在他脖子上。

他眼神不經意掃過來,看到她臉頰緋紅如霞,忍不住逗她,“你現在是望著我漂亮的臉蛋流口水麼?”

李某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動作就是伸手去擦口水。

當她『摸』到空『蕩』『蕩』的唇角時才反應過來被某人耍了,李夕眯著眼睛望著笑得花枝『亂』顫的沈岩,咬牙道:“你再臭美試試,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打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那時的時光慢得不可想象,她和他還沒有這麼多的顧忌和無奈。可以肆無忌憚,可以暢所欲言。她不怕他生氣,不怕他憤怒,不怕他沉默,可是她怕他難過。

沈岩難過的時候,天氣大都不好,或是細雨朦朦,或是大雨傾盆,天氣永遠陰雲密布,暗霾駭人。可是沈岩這一生最難過的事,卻是最愛他的李夕賜予的。

很久以後李夕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和他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誰都傷害不了他們,除了彼此。

哪怕一句話,都能傷人無形,血流如河。

她發現他十分喜歡黑『色』,帽子、手套、襯衫、手鏈、就連他那輛拉風的哈雷重機車,噴繪的主『色』調也是幽暗的黑『色』。

那是個低調內斂且深沉的『色』調,可是李夕不喜歡,李夕喜歡看他穿白『色』,因為她覺得沈岩穿起白『色』的襯衫,頗有些玉樹臨風的氣質。

不得不說,沈岩的智商用在什麼場合都不為過,笨手笨腳的李夕把廚房折騰的跟打仗似的,沈岩卻可以邊烘焙蛋糕胚,一邊整理戰場。

待現打的鮮『奶』油淋到蛋糕上時,李夕已經忍不住開始吞口水了,望著沈岩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不由滿肚子的豔羨,“說實話吧,你之前肯定學過的吧。”

沈岩撚了口『奶』油撥到她鼻梁上,“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自個手笨就見不得人家心靈手巧。”

李夕撚起那塊『奶』油放進嘴裏嘬了嘬,感覺比巷口那家蛋糕店做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由豎起拇指,讚了句,“沈岩,你都能嫁人了。”

沈岩撇了撇嘴,一副你才知道哥哥我能幹的表情。

她忙活半天卻一無所獲,沈岩卻隻用了一小時,就搞定了一個『色』香味俱全的極

品蛋糕。她已經不想再去抱怨上天不公之類的話,幹脆坐享其成抱著蛋糕跳到沙發上,伸手去翻他帶來的碟片,隨後從中挑了一張出來,朝他揮了揮手,“我要看這個。”

超出沈岩意料之外的,她挑的居然不是紅遍全球的《泰坦尼克號》,而是港產新片《花樣年華》。梁朝偉那時正當紅,帥得意氣風發,風頭無兩,眸宇間的憂鬱總是莫名氤氳出電影屏幕,讓光影四『射』的

影院一片哀淡。

五官精致如絕世名伶的張曼玉穿著各『色』優柔旗袍,一顰一笑間,皆是嫵媚妖嬈。

王家衛喜歡營造朦朧醉意的感覺,以至於之後的《2046》許多人都大呼看不懂。沈岩很多年後陪莫恩雅看他導的《藍莓之夜》,對於全篇拗口的台詞以及複雜的畫麵切換並沒有多少感覺。唯獨最後一場戲,觸動了他塵封許久的回憶。

後來莫恩雅忽然側過身他,塗滿高端口紅的嘴唇貼著他的,他的舌尖觸到一絲膩味的化學工藝品的味道,急忙慌『亂』的避開。

顯得那樣狼狽。

隻因他想起多年前,愜意慵懶的午後。他和她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一起看的那部《花樣年華》,看到那場雨幕如簾的夜戲,看到梁朝偉滿懷深情地望著張曼玉

夕陽西沉,暮落如鍾。她從原先的微然恍神,到漸漸闔上雙眼的沉醉投入。那一場,惹得人意猶未盡,悸動難言。

電影裏依舊回響著主角們的聲音,昵噥的粵語,伴著深霧淺雨似溪般流淌。

沁甜的『奶』油味,卻不抵她唇瓣微翹的弧度讓他貪戀。

那一天時光似乎格外匆忙,不過須臾,隻是一眨眼間,夜『色』已濃。窗外星空璀璨,月華似水。

她也隻是默然不語,良久方才捂著咕咕直叫的肚子頗有些委屈的喚他,“沈岩,我餓了。”

他揚唇曬笑,卻被漆黑的夜『色』遮掩,他斂去笑意,刻意讓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我隻教這一次,親柯毅傑的時候,記得別笨手笨腳的手不知道放哪裏。”

李夕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回過神來才發現此時自己的手正緊緊拽著他的。

確切地說,是十指相纏,掌紋深淺相錯。

那般曖昧,讓人心慌。

待隔天一早李夕睜開雙眼時,沈岩已經離開了。

昨夜的回憶,更似舊夢一場,她甚至來不及細細去品味,小劉的聲音已經打斷了她的思緒。車子已經在停車場恭候多時,顯然是沈岩五點左右就匆匆叫小劉出發了。

小劉將她送到家時也不過七點出頭。她疲憊不已匆匆忙忙地洗漱,隨後便去了公司,準備做關於鳳凰雨的簡報。

誰知剛踏進公司大門,便遇上正拿著報表仔細翻讀的霍青。時間尚早,公司並沒有幾個員工,李夕一把拽住霍青,笑得意味深長,“你最近怎麼回事,開始發奮圖強了?我認識你好些年了,頭一回見你

對一個案子這麼上心。”

霍青沒抬頭,而是忽然岔開話題道:“聽詩音說你昨晚沒回家?”

“嗯,有點事,所以昨天住在溪山了。”李夕喝了口熱咖啡,『舔』了『舔』嘴唇道:“你媽身體還好吧?”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