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不讓我看電視,不讓我用手機,連看的書都是經過他們挑選的。我有時候捧著書,坐在花園的搖椅裏,看著藍天和白雲發怔,阿凡,很快寧兒就要和我們見麵了,你還要多久,才會來看我?
離預產期剩下一周時,四叔終於又來了別墅,我看著他極力掩裝得平靜的神情,知道情況肯定沒有絲毫好轉,他吩咐一旁候著的傭人將我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又尋問了一旁候著的醫生關於我的身體情況,得知一切正常時,他略略思索就揮了揮手,讓她們都下去了。
四叔有些疲憊的靠到椅子上,好一會,他才低沉的開了口,“彎彎,你比我想像的更堅強!”
我淡淡的笑,“四叔,我別無選擇!”
他點點頭,“你母親和兒子都很好,你不用掛念!”
我沉默的看他,我想知道阿凡到底怎麼樣了?
“彎彎,等孩子降生了,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好嗎?”四叔知道我想問什麼,於是將我的念頭掐斷在萌芽狀態。
我輕輕的點頭,沉默了一會,我輕聲問,“四叔,孩子出生時,阿凡能來嗎?”
四叔愣了一下,很顯然他沒想到我會這樣問他,他與我對望著,猶豫了一下才說,“不能來!”
我扶著椅子站起來,淒楚的笑了笑,“阿凡,是不是出事了?他還活著嗎?”
四叔按了按額頭,良久,才說,“他活著,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努力的平複洶湧的情緒,緩緩的說了句,“四叔,我去休息一會!”我扶著椅子站起來,四叔已經揚聲喊了傭人。
我看著那個傭人向我走來,我也蹣跚著朝她邁步,每一步都重如千斤,她朝我伸出手時,我隻感覺下身一陣熱意,腿一軟,我順著她的手就慢慢的倒到了地上,依稀之中,四叔衝到了我麵前,我第一次看見四叔失態的表情,他大聲喊著那個女醫生,我伏在地板上閉上眼睛,有淚水無聲的順著臉頰往下流,阿凡,我等你等得太久了,你什麼時候才來?
很快的,我就被扶到了一輛準備好的車上,那個女醫生一直在和我說話,我聽見她說,羊水破了,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然後她又在我耳邊說,太太,你現在一定要保持平靜的心情,十來分鍾後,我們就能到醫院,別怕,好嗎?
我仍舊閉著眼睛,淚水一直在流,我從沒有一個時候象現在這一刻,那麼渴望見到阿凡,渴望看到他專注的眼神和孩子氣的笑臉,我隻要他跟我說,彎彎,你別怕,我一直在!
我隻是想要看見他,那樣我才有勇氣在這樣艱辛的塵世努力的踏步前行,可是,阿凡,你到底怎麼了?
我回想起初識他的那年初冬,他回頭惡狠狠的瞪我的樣子。想起他守在我的小區樓下,迷茫的樣子。想起他第一次回國,見到我時那樣欣喜的樣子。想起他說,彎彎,你相信我。想起他在民政局的辦公室裏抱著我轉圈。阿凡,你說過的,有一天我們老了,如果我死得早,你要把我埋在屋後,你會在陽光很好的時候陪我說話。我說,如果你死得早,我會在忙著帶孫子的間隙也去陪你嘮嘮嗑。阿凡,你說過的,這一輩子,我們始終是要一起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