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鈴聲在教學樓裏響起,講台上的導師還沒說下課,底下的年輕人就已經蠢蠢欲動了。
“小暖,今天下午沒有課,要不要來打排球?”同桌的女生捂著嘴在她耳邊說悄悄話,“我們約了信息學院的小哥哥們。”
大學裏這樣的活動有不少,比如星期六晚上在學生活動中心雷打不動地會有一場交誼舞會,還有和土木工程學院、數學係、機電學院之間不定期的聯誼。
大學不比高中,談戀愛是被禁止的,在這裏,隻有想談和不想談兩種。
毋庸置疑,她是不想談那一撥的,但架不住想談的那一撥對愛情的向往和渴望,入校以來,據她的不靠譜室友的不完全統計,她已經被表白56次。
結局可想而知,那些前赴後繼的男生一律以失敗告終。
而那些不靠譜的室友還給她加油鼓勁,希望她爭取在畢業之前拿下108次表白,將這個紀錄載入宿城農業大學的史冊中。
“我下午還有事,就不去了。”
其實她的同桌也就是隨口說說,畢竟這樣的活動蘇小暖參加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隻是替信息學院的小哥哥們哀悼,沒有機會了。
學生無心上課,導師也很給麵子,講了一半的課,大手一揮,說下課就下課。
而這時,意外地接到了向律師的來電。
蘇小暖想,她知道今天是六月十號,但要不要這麼急啊,剛下課呢,就給她打電話。
剛把手機貼到耳邊,就聽到裏麵清冽醇厚的男嗓,“出來,我在外麵等你,快點。”
沒名沒姓,語氣也不是太友好,就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她這個壽星公?
她的地位看來是江河日下了,什麼時候得重整一下她的江湖地位才行。
蘇小暖忍著一口氣,快速收拾了書包就打外走去。隻是腳步剛踏出教室就倏地停在了原地。
她以為他說的外麵是在學校的外麵。
今天他們在經管樓上課,新建的大樓,圓形的建築物,一圈有二十多間的教室。他們剛好在正中間的教室,而向陽站在樓梯處,離著她幾十米的距離。
此時是下課高峰期,一群又一群的學生從各個教室裏蜂擁而出,但從他身邊路過的學生都不約而同地或慢下腳步,或直接停住腳步。
“Oh,my god!那是從哪裏來的帥哥哥?宿農大裏還藏著這樣的一個人物?我怎麼不知道?”
“在哪裏?在哪裏?我看看……”話到一半,緊接著是似要暈厥的聲音,“Oh,賣了我的嘎,這也忒帥了吧。”
“不好!帥哥哥好像看過來了……不對!帥哥哥好像走過來了……不對!!帥哥哥是真的走過來了!啊啊啊啊啊……”
“我不行了,蘇小暖!我要暈過去了,快,快點給我做人工呼吸……不、不是,是快點掐一下我的人中……掐我的人……中……”
女生最後的兩個字是無意識地從嘴裏飄出來的,因為那個讓她快要暈厥的人已經走到了她們的麵前。不,確切地說,已經走到了蘇小暖的麵前。
蘇小暖的狀態要比旁邊的女生好,但好不了哪裏去,麵部呆若木雞的樣。不知道她看到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吃驚,向陽按捺住好笑的念頭,問道,“發什麼愣,下課了?”
她在農業大學裏上了快兩年的課了,這是他第一次來她上課的地方。
“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過了幾年安穩的生活,但她骨子裏沒有安全感的基因依然會時不時地作祟。
向陽眼裏捉弄人的光頓時晦暗下去,靜靜地接過她手裏的包,另一隻手牽住她的手,帶著人邊走邊說,“沒出什麼事,走吧,別疑神疑鬼的了。”
圍觀的學生主動地讓出一條路來,後麵的幾個同班女生已經像幾棵草一樣種在了原地。
向陽嘴裏說沒事,但帶她走的步伐很大,急匆匆的,很難讓人不擔憂。更何況他竟然親自到教學樓裏接她放學,要說沒有什麼緊急情況,蘇小暖絕不肯相信。
“向陽,你說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道很複雜的目光向她看了過來,蘇小暖沒來由地哆嗦了一下,那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說沒事也沒事,但是說有事也挺急的。”
向陽的步伐不僅大,而且頻率很快,蘇小暖幾乎是小跑著才跟上他,但她已經顧不上這個了,聽到向陽說有事,心就已經被提溜了起來。
“什麼事這麼急?你快點說啊。”
因為一路小跑,蘇小暖氣喘籲籲,連臉色都被嚇出幾分灰白色。
向陽陡然刹住腳步,和她大眼瞪小眼幾秒後,“上車再說,抓緊時間。”
既然他說抓緊時間,蘇小暖也沒有再堅持打破砂鍋問到底,十分配合地跟著他一路到了校門外的停車場。
坐上車,剛剛扣好安全帶,連氣都沒喘勻,蘇小暖眨著一雙無辜又天真的大眼睛,“向陽……”
從教學樓到停車場,說遠不遠,但說近,也有一公裏多的路程,她是跑著來的,鬢邊的碎發都被吹散下來,顯出幾分慌亂的狼狽相來。
向陽伸手將她的碎發捋到耳後,又探過身去,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沒什麼事,別緊張,就是今天我打算舉辦我們的婚禮。”
是在做夢嗎?
不是,她很清醒地知道她很清醒。
是他在耍她玩?
應該也不是,他好像挺認真的。
那舉辦婚禮是什麼意思?
他說的婚禮是什麼樣的,跟她所認知的婚禮一不一樣?婚禮是在酒店裏,有酒席,有司儀,還有家人、親戚、朋友,還有伴娘伴郎花童,還有很多很多,這些他知不知道?
車啟動了,彙入了主幹道的車流中了,蘇小暖依然保持著側身看著他的姿勢。
“怎麼了,傻掉了?”向陽玩味的眼神覷了她一眼,笑道。
“你剛才……說什麼?能不能再說一遍?”蘇小暖的聲音很小,而且很不確定,不確定到她還不能理解他的話。
向陽沒有立即回答她,幾秒後突然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容越來越大,“我說今晚七點在威斯汀酒店舉辦我們的婚禮,現在我先送去你姐家,你還要化妝、換衣服,大概三點多我就會到你姐家接親。這樣說明白了嗎?還有什麼疑問?”
什麼疑問?
難道她還不能有疑問?
今天她結婚,結婚!而她到現在才知道今天她要結婚!她剛剛還在學校裏上課上了整整四節課,下課後,過來跟她說,今天她結婚!
這都是人幹的事?!
蘇小暖好像還沒消化他的話,怔忡的眼神望著向陽,“今天舉辦我們的婚禮,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這下向陽不是無聲地笑,而是忍無可忍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右手伸過去摸到她的臉頰捏了一把,“蘇小暖,你看看你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可愛?我真是太稀罕你現在的表情了。”
所以他就是為了看她這麼可愛的表情,這麼大的人生大事故意瞞著她,是嗎?
是還是不是,蘇小暖沒心思找他算賬,她再一次確認,“今天真的辦婚禮?你不是在拿我尋開心吧。向陽,你跟我說實話,別耍我,到底是不是?”
這個時候,恰巧遇到了紅綠燈,車緩緩停了下來,向陽這才轉過視線來看她,“沒騙你,是真的,現在才告訴你,一個是現在說也來得及,反正你就負責當你的新娘就好,婚禮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另一個沒提前告訴你的原因是……”
向陽停頓了下來,眼裏跳躍過狡黠的光,“我想給你一個最難忘的回憶。”
蘇小暖轉過頭,在牛仔褲上擦了擦手心裏冒出來的汗。她現在無比地確信這貨不是在跟她開玩笑,來真的。
但她還是無法接受。
太突然了。
這種突然的感覺如他所願,絕對一輩子都難忘。
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她唯一擔心的是,“來不來得及?你剛剛說幾點的婚禮?我什麼準備都沒有……”
關於婚禮,蘇小暖在腦子走馬觀花地想了一圈,可是越想腦子越空白,“我真的什麼都沒準備,向陽,怎麼辦?你應該、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紅燈換成了綠燈,輕輕地踩了一下油門,向陽將她的手拉了過來,“我說了,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就當你的新娘就好,其它的你一律都不用管。”
蘇小暖無力地靠回了椅背,沒有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邊有三明治和奶茶,先墊墊肚子,等到了陸韓家再吃午飯。”
剛才她還沒注意到,現在經她一提醒,這才看到座位中間的茶杯座裏有一杯奶茶,旁邊倒插著一塊三明治。
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很細心,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
蘇小暖打算看在三明治和奶茶的份上,先放他一馬。
去年蘇小柔又給陸韓生了一個兒子,陸韓怕委屈了娘仨,在宿城最繁華的地段買了一套小洋樓。
接親一般都是在娘家接,三年前謝雨君去世,蘇小柔的家順理成章地成了她的新娘家。
從農大過來的一路上,蘇小暖都在艱難地接受著今天她要結婚這件事。可是當車緩緩駛入小區內,遠遠看見蘇小柔的小洋樓,蘇小暖突然有一種一巴掌給她拍實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