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年多時間以來的相處,他和嶽鵬等人雖未君臣,但也是兄弟。他也舍不得他們。
然而,疾病卻是這地間最無情的東西。要奪走人的性命,便會奪走人的性命,任你是萬古梟雄,還是人中豪傑,都難以幸免。
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豪傑,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病魔之下。
看著趙洞庭帶著樂無償緩緩出帳,嶽鵬哽咽喊道:“皇上,末將隨您前往百草穀!”
趙洞庭沒有回頭,隻是揮揮手道:“時間緊迫,朕帶無償前輩和趙大、趙虎去即可。軍中離不開你們。”
話音落下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營帳門口。
不多時,數十飛龍士卒拱衛著一輛車輦飛速馳出梧州城,往北麵賀州而去。
萌渚嶺橫貫廣南西路賀州境內,直綿延到荊湖南路九嶷山。而百草穀,就在荊湖南路的邊界處,離賀州並不遠。
梧州在賀州南麵,趙洞庭隻需穿過賀州,便可到百草穀所在的姑婆山,並不需要多少時日。
當然,以他現在的病情來看,時間顯然還是十分的緊迫。
破傷風這種病,越早治越好,等到病症嚴重時,再想治,就沒有多少時間了。
趙大、趙虎兩人馳馬在趙洞庭車輦左右,不斷呼喝飛龍士卒加速前行。
趙洞庭躺在車輦內,發著呆。
他在想,若是他死了,南宋會不會按著曆史的軌跡,最終還是被元朝滅亡。到時候,文祥、陸秀夫、嶽鵬、蘇泉蕩等人不知道是什麼下場。楊淑妃、穎兒、樂舞、韻錦她們又能否留得性命,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在這裏竟然已是有著如此多的牽絆。
色亮了,又黑了,又亮了。
如此過去兩時間,傍晚時,趙洞庭他們到得梧州和賀州邊界處,東安江的末端。
人乏了,馬也乏了。
東安江在這裏形成湖泊,湖泊中湖水清澈見底,波光粼粼,折射著夕陽餘暉。
數十騎在這裏駐足,飛龍士卒們翻身下馬,戰馬邁著碎步跑去吃湖邊的青草。
趙洞庭從車輦中走下來,坐在湖畔旁,看著湖水。湖泊中好似蕩漾起樂嬋的影子,在對著他微笑。
然後,耳朵裏仿佛又響起韻錦的琴音,她在輕唱趙洞庭為她寫的那首盼君歸。
趙洞庭嘴角微微勾勒起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樂無償悄然走到趙洞庭的旁邊,忽然道:“皇上……”
趙洞庭睜開眼道:“前輩,怎麼了?”
樂無償幾經猶豫,道:“皇上若能痊愈,草民願意將蟬兒嫁入宮中。”
在平南縣城時,他糾結趙洞庭的年紀和身份,趙洞庭問他是否願意將樂嬋嫁給自己,他始終沒有鬆口,隻是敷衍等戰事過後再,還百草穀的那些女人定然不願意放人。而這兩,趙洞庭常常,臨死之前去百草穀再看一眼樂嬋也知足了,這讓得樂無償心裏悄然發生了轉變。
他看得出來,趙洞庭是真正喜歡自己的女兒。這不禁讓他想到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