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有財挫敗地蹲在地上用手扒著頭發,他此時的眼裏滿是痛苦與心酸,耳裏聽著女兒的哭喊聲,而身為父親,他卻沒有能力救她。
三十兩銀子,不是三兩銀子,就算他跪下來求村民幫忙,又如何能湊夠這麼多錢?哪家哪戶都不富裕,誰的手頭都不寬裕。
方氏看到大女兒真的被張媒婆給拖走了,當即感到一股難以言說的疼痛襲卷全身,她這下不再抱著丈夫的大腿,而是哭著去追回女兒,“春花,春花……”
如果當初早知道搬起石頭砸的是自己的腳,她肯定不會想出這條毒計來。
“娘,救救我,救救我……”陶春花看到母親踉蹌出來追自己的身影,已是哭得快要被嗆到,這個變故將她完全給打懵了,她不知道要去恨誰?隻知道真被這張媒婆嫁到深山裏麵,她這一輩子就完了。
張媒婆一行人腿腳很快,方氏根本就追不上去,加上她心急,腳下一個踩空,她當即重重地摔倒在地,還朝前滾了幾圈。
在迷茫之中,她仿佛看到姚氏在天上看著她,那目光一如既往地深幽,讓她不敢與之對視。
“我錯了,我真錯了……”她呢喃出聲,“你原諒我,救救我的春花……”
陶家族長看到方氏發瘋追出去的時候,也隻能唏噓出聲,三十兩銀子他能拿得出來,但是他不可能會借給陶有財的,這筆巨款,陶有財一輩子也還不清,他這錢若是拿了出來那就是打了水瓢收不回來的。
不過辦法嘛,想想還是有的,他上前對陶有財道,“想要換回你女兒,那就隻能賣地賣房了,估計也能勉強湊出來。”
不過房和地都是農家人的根本,這得看陶有財能不能下這個決心了,畢竟他可不是隻有陶春花一個女兒,膝下還有兩個兒子,他總得要為兒子考慮。
所以,陶有財在聽到族長的提議時亮了亮的眼睛,瞬間又黯淡了下去,已經賠了一個女兒,如果把房和地都賣了,以後倆兒子怎麼辦?
如今手心手背都是肉,就隻能看哪一邊更厚了?
陶家族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陶有財的選擇,遂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以後就當少生一個女兒吧。”
陶有財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陶家族長這時候正是表現出寬容的一麵來,遂也不計較他的行為,徑自又道,“賊偷錢一事,我自會調查個清楚,到時候爭取把錢找回來,那也就有銀子救春花了……”
是啊,被偷的錢才是關鍵。
陶有財似乎找到了目標,不過他也不指望一向嘴上說得好聽的族長,上回草垛起火一事,包括春花上回被綁一事,這族長就沒能調清楚,現在涉及這麼多錢,他還真能給他查清楚?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陶老娘李氏看著這大兒子,也滿臉的心疼,對於陶春花被拉走,她的心痛就少了許多,陶春花被方氏養得不知禮,她對她的疼愛也就不多。
她正要安慰這大兒子幾句,就看到大兒子又抓起那把砍柴刀衝了出去,速度快得她根本就攔不下來。
“兒啊,你要去哪裏……”
陶有財心裏隻有追回那四十兩銀子,哪裏還能聽得進去老娘的呼喚聲?
方氏被人抬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她無力地躺在床上,連去為大兒子請大夫都做不到,兩眼隻是無神地看著那帳頂。
大兒子家裏遭了這麼大的變故,李氏也就沒回小兒子家,留下來照料一切,匆匆讓人請來韓大夫給陶大郎看腿,韓大夫出診了,並不知道陶有財家發生的變故,不過看到陶大郎的腿,他搖了搖頭,這腿注定要瘸了。
陶大郎了無生趣地躺著,連韓大夫為他診治也不多看一眼。
陶有財在外整整一夜都沒有回來,他去找那些好在村子裏偷雞摸狗的無賴去質問偷錢一事,拿著把砍柴刀架在人家的脖子上,嚇得不少人都尿了褲子,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承認偷了他家的銀子。
這似乎就是一個無頭公案,天亮時分,他帶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看到躺在床上睡覺的方氏,怒火中燒,他上前一把將方氏拽了起來,紅著眼睛問道,“錢呢?錢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拿的……”方氏回答得斷斷續續的,此時她已是虛弱無比。
眼前的丈夫再也不能讓她害怕了,她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了,是不是人之將死就能看清一切?
她似乎看到陶春草偷偷拿著她的鑰匙開了她的暗櫃,然後將銀子換成是石頭塞回原位。
突然,她睜大眼睛道,“我……知……道……了……是……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