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陶姚笑眯眯地點頭,她就知道衛娘子肯定是心向她的。
衛娘子伸手輕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梁,伸手輕攬了一下她的肩膀,“女兒家的終身大事一定要謹慎,我們將來挑個好的。”
陶姚對這話題不太感興趣,遂笑笑以對,感情之事她並不強求,畢竟在異時空那個男女平等的世界她都沒能找到契合靈魂的另一半,在這個封建時代,隻怕就更難了。
當然她也不排斥,也許這世上會有個真契合她的人也不一定,當然那人一定不會是傅鄴。
想到傅鄴那廝,她的好心情又沒了。
遠在京城的傅鄴卻是突然打了個噴嚏,一旁的友人看他鼻子癢癢的似乎又想再打噴嚏,遂擔憂地道,“你怕不是得了風寒吧?”
“沒有的事。”傅鄴不當一回事,直接抬眼看向首座之人。
寧王朱真章,當今子的第五子,母族並不強大,不過他本人倒是挺積極進取的,為了那張皇位也是個狠辣的主。
上輩子,傅鄴跟他可是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從年輕時的惺惺相惜引為知已,再到後來的君臣離心,最後更是到了互不相容的地步。
當然他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扶持了年幼的子登基,做了十多年一不二的權臣。
站得更高,似乎就可以看得更遠,上輩子直到老死,他都沒認為自己有錯,皇權要集中,然就要壓製臣子,可又有哪個臣子甘心匍匐在皇權之下?
他隻是做了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可是現在看到年輕的寧王,他似乎又有了新的感悟,其實他們上輩子也不是非要走到互不相容的地步,隻要各退一步,就能海闊空。
記得鬥到最後,帝王退讓了,可他沒有退,他的人生沒有信念,那個時候陶姚早就死了幾十年,恨了一輩子的父親也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而活,至高無上的權利吸引了他。
可真正得到後,他也並沒有覺得太心喜,仿佛這隻是與吃了頓飯的感覺類似,漸漸的又無趣起來。
再活一世,他該試著走上另一條道路。
“解之,你在想什麼?”上頭的寧王看到他略有些茫然的眼睛,皺了皺眉問了出來。
對於這出身勳貴家族的親信,他其實是頗為信任的,這可是把能手,所以他該給的信任從來也不少,不然如何能將人籠絡住?
譬如這次太子親信收受賄賂的私賬,傅鄴沒第一時間拿出來給他,他也沒有太當一回事,哪怕有人看不慣傅鄴的舉動而在他麵前頗有微詞,他也隻是一笑置之,隻簡單回了句,“我信他。”
“隻是在想如何用這本私賬獲得最大的利益。”傅鄴輕笑著回答。
解之,他的字,這個字是朱真章給他起的,在他們認識那一年。
他還記得當時朱真章知道他的名字後,就皺起了眉頭,盡管他還沒有到二十而冠起字的時候,朱真章還是道,“你這名字不好,我給你起個字吧,就叫解之,把一切的孽都解了,世事也就通順了。”
是啊,鄴與業讀音相同,而業通孽,他的“好”父親給他起這麼個名字,明顯就沒有安過好心。
初初啟蒙讀書之時,他也曾因為父親的不喜而傷心難過過,後來知道母親一生的悲慘遭遇,他對這父親除了恨意以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情緒了。
現在他的心境更平和些,對那個負了母親一生的男人,隻怕連恨意都覺得是多餘的,不過他還是樂得看他吃癟倒黴。
“哦,我覺得還是交給子是最好的。”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傅鄴舉起杯茗了口茶水,看向話之人,永安侯府的嫡長子葉凜,與他年歲相當,兩人的私交不錯,畢竟家世相當,而且兩人的母親是手帕交。
所以,對於對方的反對意見,他並沒有什麼惱意,隻是放下茶杯淡然地道,“可是你想過沒有,一旦子震怒,或許會廢了太子,可子畢竟春秋不在,疑心也會更重,隻怕沒有兩年,太子起複當個擋箭牌,於我們又有何好處?別忘了清王還虎視眈眈,對了,還有個子最寵愛的安王。”到最後,他笑眯眯地看著在座諸人。
太子朱由章行二,原本也不是嫡出,隻是當今子的原配周皇後被廢,嫡長子被賜自盡,這排行第二的就成了長子,順理成章的當了太子,畢竟其母族彭皇後勢力最強。
清王朱容章行四,比寧王年長一些,自然很早就出來跟著子做事,所以也積聚了不少力量,對皇位有覬覦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至於安王,母親容貴妃最得子寵愛,如今幾乎獨寵於後宮,年紀輕輕就封了王,自然是子偏愛之人。
這樣的勢力分布,寧王要奪得皇位自然不是容易的,與這三人相比,他反而是落後的那一個,母族沒有助益,在政務方麵與清王勉強打了個平手,目前還要靠著太子為自己謀好處。
太子若垮台,受打擊最大的就是寧王,畢竟他打著太子的旗號,若第一個跳起來反對太子,不但太子那一係的人,其他的人都會趁機落井下石。
上一輩子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這讓寧王在奪嫡之路上走了不少彎路。
“解之此話有道理,”寧王一細思,也明白了其中的凶險,心裏暗自驚心自己著了道,慶幸好在有傅鄴這樣的能人助他,很快,他又道,“不過得用這本秘賬攪亂京城的一池水,我們才好從中摸魚。”
“王爺精明。”傅鄴向寧王挑了下眉,露出一個大家都會意的笑容。
寧王也舉茶向傅鄴,兩人很多時候都能心有靈犀一點通,“若你是女子,本王一定娶你為正妃。”
傅鄴嗤笑一聲,“得了吧,別你已經有正妃了,就算沒有,我若是女子,也不考慮你。”
眾人聞言,當即哄笑出聲。
葉凜原本興致不高,畢竟自己的提議被別人滅掉,好吧,與這些成了精的狐狸玩,他確實還差了點火候,不過現下聽到傅鄴的調侃,他好奇地問道,“為什麼?王爺可是有權有顏。”
“不是我的菜啊。”傅鄴道,嘴角勾起一抹懷念的笑容,“從一而終,他就做不到啊。”
上一輩子,他曾問過喝醉酒的陶姚為什麼不喜歡他,他有財有貌有地位,幾乎是當下最炙熱的夫婿人選,京城有多少女子仰幕他,可在她的眼裏,他卻沒有看到這樣的情緒。
陶姚那時候是怎麼回答他的,哦,她是這麼的,“你是個混蛋啊,底下哪個女子會喜歡個混蛋?再你不是我的菜啊,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懂得什麼叫從一而終的,我傻了才會喜歡你來自討苦吃。”
當時他黑著臉道,“從一而終指的是女子。”
“哼,一顆花心大蘿卜,誰愛誰夾去,我才不稀罕。”陶姚不屑地揮袖,繼續舉杯而飲,最終醉臥欄杆。
現在回憶起來,如果他早知道陶姚是他一輩子逃不去的冤家,他肯定不會在一開始就展示惡劣的一麵,讓她從此將他拒於心門之外。
“不是吧,你傅解之還信這個?”葉凜捶桌而笑。
上座的寧王也啼笑皆非,他從來沒想過會從傅鄴的嘴裏聽到這麼不可思議的詞來。
當即有人哄笑出聲,“那將來嫁給你的女子肯定是家裏祖墳冒青煙了。”
“……”
葉凜聽到後麵人開的玩笑,反而自己先笑不去了,他斜睨一眼傅鄴不變的眉眼,突然想到他與自家的緣源,遂低聲道,“我娘前些時日還念著你,你哪得空了去看看她唄。”
傅鄴聽到葉凜提到親娘鮑氏,神情突然一頓,袖下的手握緊成拳,先是輕“嗯”一聲算是答應,然後又似隨意道:“鮑姨好些了嗎?”
“還不是老樣子,她啊,那是心病,一輩子都好不了。”葉凜對於母親的執著,有時候是真的相當無奈,可那又能怎麼辦?母親一輩子活在自責當中,誰也勸不了她。
傅鄴安慰了一句,“人生之事未能如意者十有八九,也許將來有轉機也未定。”
“也許吧。”傅凜不抱什麼希望,事情都過了十幾年,還能有什麼轉機,也就他娘太執著,家裏上上下下都勸過,她卻是死活都不肯放下。
傅鄴沒有再做聲,隻是低頭茗茶的一個動作掩去了他眼裏的所有心思。
京城的硝煙吹不到荷花村這樣的鄉下地方,過了兩日,陶姚聽到陶翠帶來的流言,眉間緊蹙。
而一旁的衛嬌杏卻是跳了起來,“那個什麼方健怎麼在村裏胡八道?”
陶翠斜眼看向長相姣好的陶姚,有些興災樂禍又有些嫉妒地道,“陶姚,你真的跟他沒關係?他卻是在村裏要娶你,對了,還拜訪了陶衛兩家的族長,我看這不像是做假的,你莫不是怕我們嫉妒,所以才不肯承認吧?”
“沒有的事。”陶姚的怒氣在一瞬間就蒸發了,方健是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對方可不是個遇到挫折就會放棄的人,她現在是他的目標,為了達成目的,他是什麼手段都能使得出來的。
“對,那方健登門,陶姚姐還用掃帚趕他出門。”衛嬌杏氣呼呼地道,“翠姐,你到底站哪邊的?”
陶翠輕咳一聲,這衛嬌杏就是太單純了,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和她做朋友,畢竟不用擔心會被別人從背後插刀,“我當然是站在你們這一邊啊,可那方健在村裏的老人麵前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光我信你們有什麼用?”
她的事實啊,方健可是讀書人,模樣又長得好,如今表現出對陶姚一往情深的樣子,村裏人隻會他好,陶姚若是不答應,那就是不識抬舉,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能嫁到這樣的人家,那是三生有幸了。
衛嬌杏當即也像個戳了氣的皮球般焉了,她有些擔心地看向陶姚,“陶姚姐,這可怎麼辦才好啊?虧我那還真以為他是正人君子,哪裏知道他會這麼卑鄙?明明都被趕出去了,還要出去故意放這樣的話讓人誤會。”
“身正不怕影子斜。”陶姚輕笑道,“這點子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出來都是髒了嘴,甭管他,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衛嬌杏猛點頭,這話在理。
陶翠卻是暗自嗤之以鼻,村裏人可不跟你講這些,他們自有一套道理在,陶姚在這事上不占上風,什麼都沒有用。
若陶姚不回應方健,隻怕她剛建立起來的好名聲就會被摧毀一旦,別人隻會她驕傲自滿看不起人,然後流言又要滿飛。
陶姚心底其實也明白這些,但她是真不急啊,現在就回應這些她討不了好處,而且會有人比她還急,她就靜坐釣魚台即可。
另一邊廂的地葉氏與方健客客氣氣地離開衛家族長的屋子,與兒子誌得意滿的樣子相比,葉氏還是有幾分擔心的,畢竟這次給兩家族長都是送了厚禮的,這就已經花了不少銀子,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又有多少銀錢經得起花?
“兒啊,這真的有用?”
方健笑道,“當然有用。”眼裏的精光一閃,又冷聲道,“有兩家族長給她施壓,她除非不想在荷花村混了,不然必得乖乖聽話。”
也虧得他那被陶姚用掃帚打了出去,在回去陶有財家中的路上看到不少聚在樹蔭下乘涼的老人,他突然靈機一動,上前去與他們閑話幾句,而且故意扯出陶姚,就聽到了一堆對她的讚賞之詞,他心下甚滿意陶姚的好名聲,遂也大大方方地提起自己對陶姚的仰慕之情。
果然村裏的老人們頓時來了興致,查問了他祖宗十八代,然後又忍下厭惡讓老婆婆拉著他的手細瞧,直他長得好,陶姚能嫁他是走了大運了。
這話他愛聽,故而又了幾句深情的話,頓時引得眾人更是大讚他實乃良配,當即有人就給他指了路,是陶衛兩家族長曾許諾要陶姚定一門好親事,他這條件正適合,去找這倆族長比他姑方氏管用。
那他們離開後陶姚在陶家族長的屋子裏的話,還是有一星半點地傳了出來,村子裏的人私下早就議論了一番,當然對於陶姚拒絕倆位族長的好意,大多的人都她遲早得後悔。
當然在他們的認知裏麵,螟蛉兒的陶姚能有人要就該偷笑了,哪裏還有她嫌棄的份?哪怕她用神奇的救了方氏的命,也改不了出身的不清不楚。
這才有了方健在兩家族長那兒活動的後續。
“兒啊,我看這陶姚也不是頂好,要不我們娶別人吧。”葉氏其實是不大看得上陶姚,這樣的女子哪裏配得上她的兒子?
“娘,沒人比她更合適,我知道可以娶許財主家的女兒,可你想過沒有,我可不是真要娶妻,我們要找的是個能出得起錢供我讀書的人,以後等我高中了,肯定要娶個大官的女兒,所以我不能在高中前有原配的存在。”看到母親要犯渾,他拉著母親的手臂低聲道。